武林小说网 > 娇术 > 第六百五十三章 象阵

第六百五十三章 象阵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今天活动结束了吗?

    ***

    骄阳似火。

    刚过寅时,一轮烈日已是破云而出,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晒得地面发烫。

    这本该是人人都在屋子里头躲避日头的时辰,可前一日同一个时候还行人寥寥的南熏门外,早已人头攒动,男女老少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或踩着马扎子,或垫着脚,有小儿甚至坐于父兄的肩头,哇哇地打着手叫嚷。

    街上人声鼎沸,不少小贩缩着身子,艰难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面挤,一面挥着手里的东西呼道:“草帽子!茅草帽子!不过花几个炊饼钱,得我这一个帽子,日头再大也不怕暑气!卖一个少一个,卖完再寻不到了!”

    天气甚热,太阳甚大,来的人多半是临时起意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晒了这半日,不少人全身是汗,只是此时挤得出去,待要回家拿了帽子来,哪里还有此时站的前头的位子,有人便把那些个卖帽子的招来,问道:“你这草帽子几文钱一顶?”

    贩子答道:“你带着娃,看在娃的面上,给你算便宜些,八十文一顶罢!”

    问话的人立时惊得眼珠子都快瞪裂了,叫道:“你这是哪一处的响马转来做京城生意了?天子脚下,乾坤朗朗!八十文一顶草帽子,你怎的不去抢!”

    那小贩陪笑道:“我这草帽子扎着三层,同别家一层草全不一样,你再看我这挤进来,跑腿钱总给我两个罢?”

    一面说,一面辛苦地侧过身,把早已湿透的后背露给他看,又道:“你看我这一背的汗,竟是二十文也不值?我给您三十文,您且往外挤一回瞧瞧!”

    再道:“这样大热的天,我这帽子已是公道价,你问别家,只有更贵的,看你带的这小儿,脸都晒得红了,莫不怕回家中了暑气!”

    一来二去,到底帽子被杀低了十文价,小贩用比平日里头三四倍高的价卖得出去。

    至于卖马扎子的、卖清凉饮子的,卖手帕子的,也在里头挤进来又挤进去,把往日一个月的钱都在这半日赚够了。

    另有做旁门生意的,却是时不时逮着街道上穿着略体面的问上几句。

    “老员外,我在晴明楼上头包了一个雅间,就在第二层楼上,恰恰面着玉津园,正能看到里头样子,只隔着十几丈,清清楚楚,又有屋顶遮阳,又在高处,可不比在此处同那许多人拥挤好上十倍百倍?”

    一旦对方搭了话,他便回道:“一人五百文!哪里寻得到这样好的价,去晴明楼里头包个雅间,少少也要二两银子起,加上茶水吃食,怕是五两也打不住,虽说您也不看中这一点钱,只是眼下这般匆忙,玉津园又不给进去,旁的地方仓促间也寻不到合适的地方可以看得到里头,倒不如跟着我一处来罢!”

    南熏门外比肩继踵,人声喧天,几处地方数一数,竟是成千上万人集聚与此。

    很快,本就鼓噪不已的人群里头又爆发出一阵喧闹声,人人往右边转过头,想要挤上前去。

    只见从远处驶来一二十辆四马齐驱的马车,车身乃是大且空的木笼子,里头关着脚上套着镣铐的巨兽。

    有人高声叫道:“快看,白象!”

    另有人笑他:“你怕不是瞎了眼!那哪里是白色!”

    木笼子里头的大象象身呈灰黑色,仿佛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与玉津园中往日能见到的西域进贡的白象全不相同,也与坊子里头的用来杂耍的温驯大象不同,只这短短的一段路,不知是被周围围着追上来看的百姓激怒了还是怎的,好几头都在大笼子里头左撞右,差点把马车都给掀翻,又从鼻子里低低高高的示警“哞”叫,其中饱含着凶悍之气。

    挤上前去的百姓好险被半翻的车厢给压倒,听得那大象嗷叫,声音可怕,直直要钻进耳朵里头一般,人人吓得连忙往后退。

    护送马车的护卫们赶忙上来将人群驱散,又把车身给扶得正了,急急往玉津园中驶去。

    众人簇拥着往前跟,又不敢凑得太近,又不舍得离得太远,直到象车彻底进得园子,百姓们才又涌回了原来的位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那便是交趾的战象罢?果然同京城里头杂耍的不一般!”

    “打仗的,同给你耍的,能一样吗?你瞧见那眼睛没,铜铃一样大,比那强盗还凶,那才是真正野兽,瞪着你,像要把你吃了,好生吓人!”

    “噫!那象头同山一样高大!这要怎的打?!”

    “一头还罢了,我听说他们说,交趾的象阵一次能有成百上千头,若是一齐扑过来,压也能把人压成肉泥啊!”

    一群人议论纷纷,忽的听得有人叫道:“快看!那是不是内殿班直!”

    他才叫得出来,已是见得前头靠得近的人纷纷矮了下去,跪倒一片,又响起一阵阵的山呼之声,只听得“万岁!”、“陛下!”不绝于耳,几可震天。

    郭世忠一面带着众臣从玉津园中上前相迎,一面在心中腹诽这些个百姓吃饱了撑着没事做,闲得发慌了,才个个聚在此处。

    赵芮很快下得御驾,他免了臣子的礼,却是抬头四处环视了一圈,对着其中一人召道:“顾卿!”

    顾延章几步上前,还未来得及说话,已是听得赵芮又道:“象阵在何处?”

    一群人带着数百名禁卫往前行去,很快便进得一片校场当中。

    校场里头用木栅栏扎扎实实围了七八围,外头又有禁卫圈守着看护,层层把守。

    等到赵芮落座,数十名官员也各自归位,终于有人牵着大象走近了校场里头。

    顾延章站得离赵芮并不远,此时便解释道:“交趾象阵一场少则出动三四百头战象,多则出动五六百头战象,战象皮糙肉厚,寻常弓箭刀斧不得奈何,张都监机缘巧合,生擒了战象二十头,尽皆在此了……”

    他话刚落音,便听得校场之中一阵喊杀声,一队两百人的禁卫冲得进去,直直对上了二十头大象。

    顾延章已是又道:“交趾多山林,象阵多在丛林之中,神臂弓不好施展,亦不好瞄准,只能兵卒近身之后,方可对敌……”

    赵芮一只耳朵顾着听顾延章说话,一只耳朵顾着听场中人声、象鸣声、厮杀声,只恨自己耳朵太少,恨不得再生两只出来,眼睛更是被校场中的对战引得目不暇接。

    数十步外,场中地面上满是横亘的树枝、树干并各种障碍,两百名禁卫,或持刀,或执斧,或手中托举神臂弓,或身后背负弓箭,分为四队,持刀斧的掩护持弓箭的,正要上前引开大象的注意力,给后头神臂弓手留出瞄准的时间。

    校场在玉津园中占地已经算不小,可禁军与战象距离的位置并不远,对于训练有素的战象而言,从头跑到尾,也不过是一会功夫罢了。

    当二十头战象同时奔腾起来,对上往前冲杀的禁卫兵时,当真是气势汹汹,煞气冲天,赵芮坐在几十步开外,已是觉得地面在摇晃。

    他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双手更是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太快了!

    看上去如此笨重的畜生,跑起来怎的会这样快!

    当真如同闪电一般!

    当场外的赵芮作为旁观者都觉得快的时候,场中迎战的禁卫又如何能反应得过来。

    幸而众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又是日日训练,不曾松弛,个个都称得上武艺出众,当此之时,纵然也被碾压过来的象阵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全然投降,只是神臂弓是来不及瞄准了,只得用刀斧上前砍杀。

    这一回,纵然赵芮不在场内,也察觉出形势不妙起来。

    看着只是一条粗肉的象鼻,轻轻打在禁卫身上,那人便把兵器掉在地上,捂着伤处惨叫,那战象抬起腿,一脚还好没踩在人身上,却是踩在了泥土地上,留下一个足有一存深的脚印。

    那可不是湿了水的软泥地!是干泥地!

    二十头战象,当中竟是还有配合,十分默契地分为两拨,一拨负责把禁卫给打散,不叫他们结成队列,一拨只用象鼻去击打禁卫的头与胸口。

    不过片刻功夫而已,两百名禁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惨叫连连。

    纵然早已猜到战象难打,可赵芮原本还觉得精挑细选出来的禁卫队对上象阵,即便不能胜,也能支持得久一些,不想才打了一个照面,便已是被单方面虐杀。

    赵芮的面色难看极了。

    顾延章见得场中局势,知道身旁这一位天子究竟在担心什么,复又解释道:“殿直虽俱是精兵,却从未遇过象阵,仓促惶恐之间,自是难以发挥往日能耐十一,象阵虽然可怕,然则只靠兵卒,只要稍加训练,一般也能牵制。”

    赵芮皱着眉头,听得顾延章如是说,虽然心中放得松了些,依旧是堵得慌。

    场中禁卫队长见势不妙,知道再打下去,当真要闹出人命,连忙吹响了胸前号角。

    号角声一起,校场的两旁的栅栏便被打开,两队骑兵分别自两侧卷土而入,“得得”地朝着象阵之处奔去。

    两队很快汇齐在了一处,领头之人身上连重甲都不穿,只批了薄薄一件披甲,头盔也不曾戴上,露出一张黝黑的脸来。

    那脸上表情十分严肃,只是一双眼睛亮极,仿佛把他整张脸也点亮得发着光一般,倒显得那黑色也不算太黑了,反而有种难得的精气神。

    其人一夹马腹,口中叫道:“子队举弓!卯队同我上前!”

    一面叫着,一面扬着手中大刀带头往前奔去。

    一队骑兵跟在他身后,毫不畏惧地往前冲去。

    这一队骑兵手中尽皆左手揪着缰绳,右手持着长刀,口中并不说话,一时之间,只听得马蹄击打在地上的声音,并战象阵里头此起彼伏的怒嚎声。

    象阵连成两队,也跟着冲迎上前。

    两队象阵同一队骑兵冲撞在了一起,做了一个错身。

    骑兵不曾停,大象也没有停下,只是两处撞在一处时,领头那人高举起手中长刀,叫道:“举刀!”

    骑兵队齐刷刷几十把长刀在烈日下高高举起,刀身并不算还反着光,裹挟着风声斩落了下去。

    刀刀都奔着象鼻而去。

    “唰”的一下,赵芮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张着嘴巴望着不远处。

    同样做出这个动作的不止他一个,场中不少大臣都一般站了起来,个个捏着拳头盯着场中看。

    长刀落下。

    赵芮竖起了耳朵。

    不远处的声音立时传了过来。

    “哞——!”

    十余头战象甩着象鼻,甩出了满地的血,四只脚在地上胡乱踩着,踩出了无数个两三寸深的大大的脚印,毫无章法地乱奔乱撞。

    领头的那人只叫了一声,所有骑兵并不恋战,跟着他往后跑去。

    紧接着,连绵地破空声响了起来,短促而急切。

    五十架神臂弓早已瞄准了战象,激射而出。

    ……

    一百名将二十头战象全数杀尽,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赵芮看得满头是汗,背上也湿得尽了,不是热的,却是急的。

    接近两个时辰当中,他心情大起大落,先是焦虑失望,后是急切兴奋,到得最后,已是虚脱了一般。

    顾延章站在一旁,还记得同他解释道:“交趾国中战象尽皆从小蓄养,生性凶劣,专为战事而生,便是放回山林,也会寻了机会冲得出来,届时见人便要咬杀,此回为给陛下演练,特运得回京,只是演练之后,却是全要杀灭,以免将来要伤人性命。”

    赵芮哪里有空去理会几头大象。

    他纵然没有自己上场,却是比上场的人还要激动,指着还骑在马背上的那一个,问道:“那是张卿?”

    顾延章点了点头,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勾了勾,面色却是不变,只答道:“正是张都监。”

    赵芮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一回张定崖,复又转头对着顾延章笑道:“张卿怎的这样黑!”

    一面说着,一面又回头认真看了一回正在收拾残局的骑兵。

    才从广南战场上下来的兵士,身上个个都只穿着薄甲,头上也没有带头盔,便是身高也比不得方才退下的禁卫军,至于相貌,更是提都不用提了。

    赵芮看过一回,又道:“俱是黑的!”

    口中这般说,面上却是笑着,那口气更是自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