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许我心上月 > 第15章 那个浅尝辄止的吻,让他一夜不能安睡

第15章 那个浅尝辄止的吻,让他一夜不能安睡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赵惜月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她腆着脸笑:“这那能呢。”

    “我本来也以为不可能,没想到……”

    许哲脸上露出为难尴尬的表情,活脱脱一个演技帝,把赵惜月唬得一愣一愣的。

    看他这样子,自己好像当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倒叫他受尽委屈。

    可真有这回事儿吗?

    赵惜月绞尽脑汁儿想,记忆里只有穿了许哲的睡裤和他一起吃宵夜的场景。后来好像喝了点香槟,再后来就是醒来后躺床上的画面了。

    这中间有断层,可恶的是她竟想不起来。

    她心虚地瞅瞅旁边的男人,内心颇为纠结。

    “你不会不承认吧。”

    “这个……我真不记得了。你不会……讹诈我吧?”

    许哲立马翻脸,沉着一张脸道:“我有什么理由讹你?”

    也是,无论是长相、家世还是聪明才智,他都碾压她十条街,没必要把这种事赖她身上。

    赵惜月颇为头痛:“我真亲了啊?”

    “嗯。”

    “那你该拦着我的呀。”

    “事发突然,你也没打招呼,我没料到。”

    听听听听,她怎么就成了强占“花姑娘”便宜的“臭流氓”了呢。男神再好也不能这么把持不住啊。

    所以说喝酒误事,都是莫杰西给害的。

    已经到家正泡澡的莫杰西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得气出一口老血来。

    “那,你想怎么办?”

    “你要补偿我?”

    “我跟你道个歉吧。喝醉了占了你便宜,我怪不好意思的。”

    这一点赵惜月和单纯的女大学生不同。她到底在职场摸爬滚打了几年,脸皮练的厚一些,加上最近被妮娜姐疯狂“折磨”,身心得到了强大的锻炼。只要没把许哲给睡了,她都有信心把这事儿当小概率事件给抹过去。

    但许哲显然不同意。

    “道歉太没诚意了。”

    “那怎么办,我再买份礼物给你?”

    “还想拿个钥匙圈打发我?”

    什么叫打发他呀。那钥匙圈明明是他自个儿要去的,她还舍不得呢。

    “那你想要点什么别的?你说吧,只要我买得起的,我都给你买。”

    于是许哲顺利拿到张空头支票。

    他一手支着下巴,望着餐厅的落地玻璃出神,优雅得如同电影胶片中的人物一般。

    片刻后他开口:“我想想,回头告诉你。”

    赵惜月瞬间觉得日月无光。

    许哲拿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示意她:“多吃点,要不撑不住。”

    还真撑不住,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赵惜月看看那鱼片,想想妮娜姐挥舞的大鞭子,无奈道:“我还是和你一样,吃素吧。”

    “不要委屈自己,要对自己好点。”

    “那你还那么对我!”

    “那是因为你先那么对我了。”

    正巧一个男侍应走过,听到他俩这对话虎躯一震,立马衍生出无数少儿不宜的画面来。

    这段时间对赵惜月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关于小喆的了。

    进入十一月后,在病床上躺了近三个月的小喆终于被准许出院了。刘凤玲卖了房子和车,在省一院附近租了一个两居室,每天陪伴在儿子身边。

    为此她只能辞了工作,靠卖房剩下的积蓄暂时度日。因为小喆还有后续治疗要做,除了手术移除还留在他气管里的管子外,他还要定期回医院接受复健训练。

    因为声带受损,他目前无法说话,医生也说不好将来他还能不能说话。

    刘凤玲却总是说着感激的话,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孩子是她全部的希望,他现在能顺利活下来,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安慰。

    出院那天赵惜月休息,一大早就赶到医院帮忙。把孩子带回家后,她还帮着收拾屋子打扫卫生,忙完后又陪小喆一起玩。

    小喆爱听她讲故事,每次都安静地坐她身边,听得聚精会神。赵惜月手里拿一叠小人书,讲到最后口干舌燥,小喆又递杯子给她喝水。

    因左半边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他拿杯子的时候只有另半边能发力,显得特别艰难。赵惜月赶紧去接,拿在手上喝了大半杯。

    喝完后一低头,发现小喆拿着自己的小书包,正在拉拉链,赵惜月又伸手帮忙,从里面拿出两幅画来。

    画上的图案歪七扭八,几乎辨不出来是什么。但小喆能分得清,他把一幅递给赵惜月,打手势说是给她的。另一幅则比划了半天,赵惜月才明白是送给许哲的。

    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

    赵惜月感动地想要抱抱他,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轰隆”一声响,紧接着又是打破玻璃的声音,令她心头一凛。

    小喆眼里露出焦急的神情,赵惜月赶紧安抚她:“可能是妈妈打破杯子了,姐姐去看看,你别着急好吗?”

    小喆信任地点点头,赵惜月冲他微微一笑,转身出了房门。

    进到厨房看到的景象却叫她大吃一惊。刘凤玲晕倒在厨房地面上,旁边是打碎的玻璃杯。赵惜月伸手轻拍她的脸叫了她几声,对方一点反应没有。

    她赶紧起身去找手机,给省一院的急救中心打电话。原本刚刚从医院回来,一转眼的功夫却又回去了。

    小喆离不了人,她只能把孩子一并带上。去到急诊中心后又给许哲打电话,待见到他人的时候,赵惜月已经累得快虚脱了。

    刘凤玲被送进了抢救室,许哲给小喆找了处休息室,让他暂时待在里面。并叫赵惜月陪着他,说一有进展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小喆受了惊吓情绪有些不稳,赵惜月哄了半天才把他哄着,让他在自己怀里好好睡一觉。大概两个小时后许哲过来找她,把刘凤玲的情况简单作了个说明。

    “是轻微脑溢血,情况不算太严重。”

    脑溢血?赵惜月十分意外。印象里这种病不是老年人才会得的吗?

    “她还那么年轻。”

    “确实比较少见,但也偶有发生。她应该是最近照顾儿子太累,心理压力太大所致。”

    “会有后遗症吗?”

    “目前不能肯定。但从症状来说情况比较轻微,如果好好治疗完全恢复的可能性比较大。”

    赵惜月发现,许哲说话很注意措词,绝不会大包大揽,也不会拍胸脯保证什么。他通常选择比较平和的词,并且很留有进退的余地。

    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既然敢这么说,刘凤玲的情况就是相当乐观的。

    一口气终于松下来。

    “孩子怎么办?刘凤玲得住院观察吧。”

    “确实。他有没有别的亲戚长辈?”

    “好像没有。他住院这么多天,全是刘凤玲一个人在操持。我听她说起过家里的事情,说她父母早亡,亲戚朋友也不怎么走动了。上回狂犬病去世那个是她第二任丈夫,不是小喆的亲爹。至于她那个前夫,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是不可能管她和孩子的死活的。当初那套房子要不是她的婚前财产,早被这男人抢走了。她也怪不容易的,一个人挣钱养家,还能买房买车,本来过得好好的,结果飞来横祸。”

    这和她曾经的境遇有点像,只不过她运气略好一些罢了。

    刘凤玲的突然发病,把个重伤未愈的小喆推入了尴尬的境地。赵惜月想了想,喃喃道:“要不我先带他回我家?我妈在家,能帮着搭把手。”

    “不行,你妈妈手术不过一年,不能太累。”

    许哲突然掏出手机,去到外头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冲赵惜月道:“送我家去吧,我和阿姨打了招呼,将她从钟点工改成全职保姆,先让她照顾小喆几天。”

    “住你家啊,那你住哪?”

    “我住书房,地方太小打地铺就行。”

    “那你得破费了啊。”

    阿姨本来兼几家的活,为了他得推了别人家的,这里面的损失他要付。以后阿姨全职再转钟点工,找工作的时间损失也得他付。一项项加起来可是不少钱。

    许哲却不以为然:“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于是当天小喆就被送进了许哲家。他现在身体行动不便,每天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只需要阿姨时时留意就好。

    另外就是定期送他去医院复健,还要带他去病房看妈妈。

    刘凤玲刚醒的时候语言功能没完全恢复,只能抓着儿子的手不停地流眼泪,对赵惜月和许哲是谢了又谢,那手势打得叫人眼花燎乱。

    赵惜月看她这样很是难过,走出医院的时候看看头顶那一片蓝天,就自我安慰地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终究都会好起来的。

    因小喆住进了许哲家,赵惜月这些天一有空就往他家跑,帮着照顾孩子。一来二去阿姨就跟她熟了,话里话外就拿她开玩笑。

    “小赵啊,许医生帅伐?”

    “挺帅的。”

    “侬喜欢伐?”

    “这个嘛……”

    “哎哟不要不好意思嘛,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喜欢就要追呀。”

    “阿姨,您这么说,我无言以对呢。”

    “有什么好对不对的,看上了要提早下手的,不然被人抢跑了怎么办。”

    赵惜月忍不住脸红起来,吱吱唔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时候外头门开了,许哲走了进来,一见这情景就问:“怎么了?”

    阿姨嘴快,立马接上:“我在问小赵是不是喜欢你,她不好意思了。我跟她说的,喜欢了就要出手,出手晚了就没有了。”

    许哲站在门口换拖鞋,末了一本正经点头:“我觉得您说得有道理。”

    赵惜月差点厥倒。

    阿姨姓童,不是她走后接替的那个。那一位时间太赶,每次在许哲这里三小时的活压缩成一小时干,害他好几回穿着没洗干净的衬衫就去上班。

    有一回叫谢志瞧出来了,对方就笑他:“怎么了,最近没给阿姨工资啊?”

    正巧那一位要回家带孙子,许哲赶紧又招了这一位。

    阿姨是临近城市的小镇上来的人,很热情很风趣,在S市时间久了,讲话喜欢故意带点方言味道,调节下气氛。

    许哲和她关系不错,也不介意她偶尔开开玩笑。

    赵惜月就吃不消了。当众被人这么调戏,她很是郁闷,瞪许哲一眼,转身进房陪小喆去了。

    客厅里就剩童阿姨跟许哲两个。

    阿姨先给许哲倒了杯水,又说了点晚上吃什么之类无关紧要的话,最后才旁敲侧击问他:“许医生,小赵姑娘人挺好的吧。”

    “嗯。”

    “那你不要欺负她呀。”

    “我没有。”

    “你刚刚把她弄得下不了台,躲房间里去了,肯定是害羞了。”

    许哲差点被水噎着:“话不是您说的吗?”

    “我说的时候她好好的,你一附和就出问题了。根子还在你身上呀,你要不要进去哄哄?”

    许哲真想给童阿姨竖大拇指,所谓颠倒黑白如入无人之境,说的就是阿姨这样的吧。

    童阿姨还在旁边催他:“去呀去呀,小姑娘脸皮薄,要哄的,不然以后不理你了。”

    许哲心想,她不理你才是真的吧。

    不过他还是进房去了。房里赵惜月正给小喆擦脸擦手,见他进来也没说话儿。

    倒是小喆冲他笑笑,招呼他过去坐。

    许哲坐到床边,没话找话:“这一天要擦几遍?”

    “不知道,白天都是阿姨擦,我就这会儿过来帮把手。”

    “你一会留下吃饭吧。”

    赵惜月心想我本来就要在你家吃饭的。跑过来干活难道还不给饭吃?哪里就那么倒贴了。

    嘴上却道:“我喜欢吃肉的。”

    “叫阿姨做。你不吃小喆也要吃,小喆不吃阿姨也要吃的。”

    “所以现在这个家里,就你一个人吃素?”

    “是的。”

    “那是不是很麻烦,盛过肉的碟子都不能用来盛蔬菜,还有炒菜锅也得分开?”

    “我没那么龟毛。饭店里都是混着装的,难道我也要叫人分开?”

    赵惜月觉得后半句说得有道理,至于前半句嘛……他哪里不龟毛了,简直龟毛透了。

    许哲想想又道:“刚刚阿姨开玩笑的,你别介意。”

    “不会不会,我这人听过就忘了。”

    “是吗?不会晚上想得睡不着觉吧。”

    “哪能啊。我这人睡眠一向挺好的。”

    “也是,最多也就喝醉的时候做事出格点儿。”

    这是旧事重提了,赵惜月扫他一眼。

    “回头搞不好你喝一瓶下去,就有勇气给我打电话了。”

    “那我从此滴酒不沾。”

    “人生岂不少一乐趣。”

    “那也得忍着。万一我喝大发了跑你家来,把你大卸八块这可怎么办?”

    许哲握拳捂嘴轻咳两声:“当着孩子的面,不要这么暴力。”

    赵惜月就摸摸小喆的脸:“不好意思啊,姐姐以后不说这种话了。”

    小喆说不出话来,可脑子还是好使的。快五岁的孩子已经能听懂一些成年人间的打情骂俏,所以这会儿就忍不住笑,伸手指指许哲,又指指赵惜月,意思是他俩天生一对。

    赵惜月赶紧纠正:“不要胡说哦,叔叔会不高兴的。”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细品之下就觉出不对来了。

    那天晚些时候吃过饭,阿姨给小喆擦身,他们两人在厨房里洗碗。许哲就开始追究这个事儿:“小喆管你叫姐姐,管我叫叔叔,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比他大那么多,当他爸爸也没什么。”

    “说得你有多小似的。你这年纪生孩子的也不少。我们医院前两天收了个急诊,十五岁的姑娘怀孕生子,到临产了才知道,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只是胖了。”

    “父母呢?”

    “离异了,她跟爷爷过。爷爷年纪大又是男的,不会留意孙女身材的变化和例假的规律,最后搞成这样。”

    “你说这些人生孩子干什么,生了又不好好养。”

    “这年头这样的人不少。生了又不养,转手扔给别人。最后被人找到了也不愿要回去,巴不得别人替她养一辈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严肃,不像刚才那么轻松。赵惜月直觉他话里有话,却不好意思问他。

    万一戳到人家的伤心处呢?

    许哲确实在说自己的事情。他是父母一夜情的产物。他妈生他的时候连他爸是谁都没搞清楚,后来养到两三岁没钱了,把他扔给同屋的室友自己跑了。

    那个室友就是他现在的养母。养母把他养大,四岁的时候带他回国,和养父走到一起后,他才成了真正有父有母的人。

    外面的人看他光鲜亮丽,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有这么复杂的身世背景。

    这也是为什么养父对他很好,他却一直没改姓霍的原因。尽管他们都说他将来要继承弘逸,可他自己却一点这个意思也没有。

    他只要做许哲就够了,治病救人过普通的生活,财团的事情他不感兴趣。

    可父亲不这么想,总是理所当然就把他当作未来的接班人。有一回许哲很无奈地冲他道:“要不你和我妈再生个儿子吧,养大了把弘逸交给他?”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你爹我白胡子一大把了还得送小儿子上大学。养得好也就罢了,养得不好跟杰西似的,家里不得乱套。还是你最好。”

    这是他目前最大的烦心事儿。

    洗完碗许哲给赵惜月泡茶,水还没烧开赵惜月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甜甜叫了声:“妈……”

    听得出来,母女感情很好。

    只是电话那头赵母的情绪似乎不大好,赵惜月一连问了几句“怎么了”,情绪也变得焦急起来。

    许哲就问:“出事了?”

    “好像是家里来亲戚了,我妈叫我赶紧回去。”

    赵惜月收起手机就去换鞋,许哲转身进房间和阿姨说了句什么,随即出来道:“我送你。”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赵惜月家的小区。

    许哲不方便上楼,只同她说:“要有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要没事儿晚点也给我打一个。”

    “嗯,应该不会有事儿,是我舅舅他们。”

    她冲许哲笑笑,关上车门上楼去了。

    许哲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见楼上没大的动静,这才开车离开。

    他并不知道这会儿在赵家小小的两居室里,正上演着怎样的一场闹剧。

    来的人是赵母的弟弟,叫陈明,除此之外还有他的老婆和儿子。原本他们过来赵母挺高兴的,以为是小弟一家特意过来瞧她的。

    说起来她手术也做一年多了,跟他们还是头一回见。

    结果坐下来没聊两句,倒聊出大事来了。

    陈明是个比较嘴笨的男人,他老婆桂虹却是个能说会道的,先是跟赵母一通问好,又拉了几句家长,话里话外抱怨这几年厂里效益不好,家里日子不好过。儿子又是一天天大了,眼看也到结婚的年纪了。

    赵母当时就想,是不是来找她借钱啊?可应该不会啊,家里人都知道她和惜月是个什么境况,没道理找她借钱。

    结果她还是想得天真了。桂虹不是来借钱,是来讨债的。

    她拿出一张借条来,落款时间是去年八月中旬,借款人是赵惜月。借款内容大致是说赵惜月问舅舅借三万块,每年百分之八的利息。还款日期定在两年后,如若不还就要重新打借条。

    赵母一看这借条就懵了,仔细看那个签名,认出来是女儿的字迹。

    她原先也问过女儿借亲戚朋友钱的事儿,她说已经都还清了。没想到这丫头欠了舅舅三万块也不同她说,现在叫人上门来要,未免有伤和气。

    所以她赶紧打电话把女儿叫了回来,想问个清楚。该不会是丫头太忙忘了吧?

    赵惜月到家后气还没喘均,就被妈妈拉到一边问借条的事儿。这下子轮到赵惜月发懵了。

    钱她早就还了,舅舅家因为有个厉害的舅妈,她还是特意第一个还的。按八点的利息和借钱月数算了本金和利息,一分不少全还给他们了。

    还的那天她记得挺清楚,自己拎了东西去的,舅妈对她特别热情,见她掏出钱来还一个劲儿地假客气。后来数钱的时候眼睛眯起一条缝。

    怎么现在又来讨钱了。

    她拿着那张借条看了好几眼,确定是当初自己签的那一张,一时想不明白。

    钱还回去之后,舅妈当场拿出欠条来,当着她的面撕了扔进了垃圾桶。就算后来捡起来再拼上,也该有痕迹才是。

    可是这张借条是完整的。借条本身是舅舅起草的,最后由她签了名字,怎么也瞧不出破绽来。

    真是神了,难道他们还有超能力?

    可要真有也不需要上门来讹诈了。

    赵惜月捏着欠条不说话,眼神有些冰冷。

    陈明跟儿子缩在一边不说话,只让老婆桂虹打冲锋。

    要说赵惜月的这个舅妈也是个不要脸的,谎话说多了自己都认为是真的了,还没等赵惜月想明白这里面的猫腻,就迫不及待上前哭诉来了。

    她看赵惜月不好惹,眼神里透着凶光,就转而拉赵母诉苦:“姐姐你也知道我的,我这个人良心最好了。当初小月求上门来借钱,我二话不说就借了。我做事情还是很地道的吧。今天上门来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你弟弟老实一辈子,靠我一个人也攒不下多少钱来。这不前些时候小栋谈了个女朋友,大家都挺满意的,就想替他们赶紧把婚事办了。趁着我年轻给他们带带孩子,也好让他们轻松点不是。”

    赵母也跟弟弟一样老实,面对弟媳妇唯有点头的份儿。

    “可这结婚花销大啊,酒席彩礼四大金钢一个都不能少的,要不然人家女孩子哪里肯进我们家门。房子是早些年买的一套小户型,装修一下给他们小两口住。小栋说公司离家远要买辆车,我们就算再苦也得咬牙给他买了。所以才想着你们能不能把这钱先还给我们。等以后哪天我们手头宽裕了,再借也是可以的。”

    赵惜月真觉得她说得比唱得好听。她那表哥陈栋初中毕业就在离家不远的厂子里打工,她早些年还去厂里看过他,骑个自行车也就十五分钟的距离,有必要买车吗?

    辛苦是假,虚荣才是真吧。

    这是别人家的事儿,她管不着。可那钱她确实是还了,再叫她掏三万块却是不可能的。

    趁着桂虹还在那里叨叨,她仔细回忆那天的情景。当时舅妈把她拉到沙发里坐下,让表哥陪她说话,然后自己进屋去拿借条。

    印象里那天一向木讷的表哥还挺活络的,跟她说了不少话。两兄妹从前感情还可以,赵惜月也就跟他聊得很兴起。

    后来舅妈把欠条拿出来了,没交到她手上,只是展开了冲她抖一抖,说了句:“你看,是这张吧。”

    当时她觉得是,现在想想却知道肯定不是。

    那张应该是后来舅舅重新写的借条,她的签名是别人代签的。如果细看肯定能看出来。可她当时哪想到亲戚会骗她啊,一看字迹是舅舅的,自己的签名也没细细看。

    关键是舅母手法奇快,那纸在她面前晃了两下就拿了回去,没几下又给撕了个稀巴烂,显得十分仗义的样子。

    要知道那时候她可连钱都没数呢。

    当时赵惜月觉得她是豪爽,现在才发现根本是自己愚蠢,让人摆了一道。

    他们撕了假借条收了她的钱,现在跑来拿真借条让她再还三万块。而且还要算上一年多的利息,这不是讹诈是什么。

    那边舅妈还在自我标榜:“其实上半年家里就琢磨着办婚礼的事情,就是钱不够。当时我想小月还没毕业,不好找上门来给你们添乱的。现在她毕业了也工作了,我们才厚着脸皮来的。”

    还挺聪明的,等她找到工作再来要,否则家里没钱,撕破脸又要不到钱,岂不白跑一趟。

    他们以为S市遍地是黄金,她才工作几个月就能挣大钱,就能随便被敲诈了?

    赵惜月去看舅舅和表哥,见他们低头坐在那里,跟两尊石像似的,想来心中有愧,都不敢抬头和她对视。

    只有她那个舅妈,一张嘴叨叨叨说个没完儿,吵得她脑仁疼。

    说到最后赵母有点吃不消,说要坐下来休息一下。赵惜月以此为借口送母亲回房,刚一出来就被舅妈拉住了。

    “小月,现在你家你做主,这个钱的事儿舅妈就问你的态度了。”

    赵惜月也不跟她翻脸,反倒客气笑笑:“您让我想想吧。”

    “怎么,你不是不想还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挺尴尬。陈明赶紧站起来劝老婆:“你不要这么说,小月刚回来,你让她休息休息。”

    桂虹瞪着眼睛还要说什么,赵惜月又道:“舅妈你们住哪儿?”

    “就在这附近有个招待所,我们就住那儿。”

    “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妈身体不好我也不能送你们了。钱的事情你别着急,三万块也不是小数目,我才刚工作没多久,你说是吧。”

    言下之意就算要还钱,也要想想办法。

    桂虹一听有道理,也不愿意把人逼急了。这终归是飞来横财,逼急了鸡飞蛋打多不划算。

    于是几个人便告辞离开。

    他们一走,赵惜月整个人跟被抽去骨头似的,默默坐在客厅里发呆。

    后来赵母出来问她要不要紧,赵惜月冲她挤出个苦笑:“没事儿妈,这事我来解决。”

    “小月,要真欠了你舅舅的,要不就……”

    “妈,钱我已经还了,多余的我一分也不会给。您别管这事儿了,我会有办法的。”

    具体办法还没想出来,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叫他们如意。

    哄妈妈回房之后,赵惜月也回房给许哲打了电话。

    她也不遮遮掩掩,一开口就把家里发生的事儿给对方说了,末了她问:“你有没有认识的厉害的律师,我想咨询一下。”

    “怎么,想打官司?”

    “总要做好几手准备。我舅妈这个人不好搞,他们手里又握着真的借条,到时候上法庭我很被动。我得找律师问问,有没有办法证明我还了钱借条可以作废了。三万块我是有,可我不想就这么给出去。”

    “你想要什么级别的律师?”

    “这还分档次?”

    “当然,大部分情况下收费越高本事越大。我给你介绍的肯定不是骗钱的,但如果你要好的,收费确实不便宜。光咨询一趟可能就要……”

    “没事儿,你给我最好的。我宁愿拿这三万块去打官司,也不给贪得无厌的人。”

    本来舅舅一家借钱给她她是很感激的,如果今天舅舅找上门来问她借钱的话,她肯定会借。毕竟他们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过她。

    可现在他们玩这一手,让她觉得受到了侮辱。显然他们一开始就合计好了要骗她的钱。

    既然别人不拿她当亲戚,她也就不客气了。

    先把三万块这个事儿搞定,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许哲听出她语气不大痛快,便安慰她:“别担心,会没事儿的。”

    “我知道,有你帮忙问题不大。我就是觉得有点窝囊,我当初怎么这么傻呢?”

    “这事儿不怨你,换了谁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也都是同样的反应。你舅妈三两下撕了借条,你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从垃圾桶里翻出来拼好仔细看。她是长辈,她存心不叫你看,你也不好同她争。她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许哲……”赵惜月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还是你人好。”

    “我确实是好人,你也不坏。”

    “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多好。我从没想过害人,只想别人也别来害我。没想到……”

    “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你如今刚出社会,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坎儿。就当提前操练了,以后遇事多留个心眼儿,别对人掏心掏肺的。”

    “一定不会了。以前齐娜说上了社会的人会变复杂我还不信,现在我是信了。果然学生时代认识的朋友才比较好。”

    “听你的意思,我似乎也在不被信任的行列里。”

    “为什么?”

    “我已经上社会几年了。”

    “那倒是,你这人又聪明,论耍心眼我可玩不过你。改天你把我卖了我都不见得知道,还帮你数钱呢。”

    “我有那么坏吗?”

    “不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赵惜月!”

    许哲突然提高音量叫她的名字,把她吓一跳。

    “干……嘛?”

    “你这么看我,我会伤心。”

    “不会吧,我开玩笑的。”

    “我听着是真心的。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

    “我知道,知道的,你这人最好不过了。对朋友特别仗义,你还把小喆接回家了呢。又给我找律师,你人真是太好了。”

    “这会儿拍马屁迟了。”

    “那你要怎么办?”

    电话那头许哲停顿片刻,来了句:“来点补偿吧。”

    赵惜月差点晕倒,这人拿空头支票拿出瘾来了。

    随即电话里响起轻微的笑声,赵惜月就知道他在开玩笑逗自己了,一时感动袭上心头。

    “许哲,你对我真好。”

    “现在才知道?”

    “如果你能帮我把律师费付了,就更好了。”

    许哲一口回绝:“这个没得商量,自己付。你现在月收入比我高。”

    赵惜月就想要真追上他了,怎么有种包养小白脸的错觉啊。

    两个人就这么胡乱闲聊几句,最后许哲以第二天要上早班为由挂了电话。

    赵惜月一个人躺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看。都快九点了,他是该睡了。那她呢,今天晚上还能睡得着吗?

    她甩甩头拿了睡衣裤进浴室洗澡,刚洗完还没吹头发,就听得手机在响。

    于是她赶紧去接,就听许哲的声音在另一头响起:“你睡了吗?”

    “还没有。”

    “那你下楼一趟吧,我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