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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厌金杯6(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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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府尹惩治贪官污吏一事闹得很大。

    虽不至将官员们齐齐抄家,可罚俸贬谪的,却不在少数。

    时人都道,孙府尹瞧着是个文弱儒生模样,可这铁腕手段,堪比谢汾谢大人。

    一时推崇颂扬,很得民心。

    百姓们哪里晓得,被查的小官小吏,原伤不得正主的皮毛!

    蔡太师依旧颇有闲情,金鱼池中又添了些难得的上品。

    他正喂鱼,笑得像自家慈爱的长者。

    只听他道:

    “九郎啊!听闻百姓对你多有爱戴,此番也算是立威了!”

    孙九郎恭敬地立在蔡太师身后,一身常服,只比旁人穿得厚些。

    他作揖道:

    “皆是太师成全,下官不敢居功。”

    蔡太师笑了笑,又回身看他一眼,又道:

    “老夫看你年纪轻轻,怎这般畏寒?”

    孙九郎怔了怔。

    思及从前被贬之苦,总是心有戚戚然。

    他叹了口气,方道:

    “不瞒太师,黄州偏远苦寒。那会子去了,缺医少药的,想是积弱所致。”

    蔡太师面露同情神色,只道:

    “难为你了。”

    转而,他又笑道:

    “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如今载誉而归,也算是苦尽甘来。”

    “全仗太师提拔。”孙九郎抱拳。

    蔡太师笑着摆摆手:

    “这倒不值一提。不过,你是吃过一回亏的,想必也能明白些道理。”

    孙九郎一时不解:

    “还请太师明示。”

    蔡太师神情沉了沉:

    “冬日来了,该除的杂草,也留不得了。省得来年,春风吹又生啊!”

    孙九郎默了半晌,只道:

    “下官谨记。”

    蔡太师看他一眼,又哈哈大笑起来。

    遂道:

    “你这孩子!与你说种花养鱼的道理,又谨记个什么来?”

    孙九郎一时愣然,遂附和着笑了笑。

    开封府尹的整治,总算告一段落。

    城中贵人们却依旧心有余悸。树皮羹之类,也就无人问津了。

    连日来,风雪越发大了。

    谢菱这里亦是暖炉生烟,鲜少出门往来。

    闷了几日,只听钏儿不满道:

    “本是极好的生意,如今倒做不成了!”

    这是抱怨树皮羹的财路断绝。

    谢菱将数好的银票放入妆奁,只笑道:

    “这本不是长久生意,不过他心血来潮,捞上一笔。已是多赚了,你又有甚不足的?”

    见谢菱不在意,钏儿也只得作罢。

    她转而又笑道:

    “说来,赵小郎君待小娘子这般好,上回在簇锦坊,小娘子却不理他来?”

    “你懂什么?”谢菱回头嗔道,“他哪里是寻我来的?”

    “不寻小娘子,又寻谁来?”钏儿不解。

    “他谁也不寻!”谢菱轻笑一声。

    她锁上妆奁,又放入衣箱中,只道:

    “急着见未婚妻子,不过是更加正了他纨绔之名!”

    见钏儿满脸茫然,谢菱忽觉颇是有趣。她今日心绪甚好,倒也愿意与钏儿说一说。

    谢菱接着道:

    “近郊粥棚林立,早晚被盯上。而靠着流民发财的树皮羹,自然也连带着被查。好在只是捞钱的小事,不会往深了去,顶多对商户一番告诫训斥。再不济,查到鲁国公府,可谁又会疑他一介纨绔来?”

    钏儿方才恍然大悟。

    她只微张着口,听得一愣一愣的。

    只见她不住点头,一面道:

    “从前我只道小娘子心思细。不想,赵小郎君堂堂七尺男儿,竟也心细如发。当真叫人好生佩服!”

    谢菱只摇了摇头,心道:日后去了鲁国公府,让她佩服的还多着呢!

    她朝窗外瞧去,已是午后了,雪势却不见小,反而愈发成疏狂之势。

    眼下还是初冬呢!怎就有了隆冬的意味?

    也不知真到年下,要冷成什么样子!

    谢菱搓了搓手,正欲往榻上打眠,却见外头隐约喧闹了起来。

    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进来,袍子上还沾着残雪,不及拂拭。

    她慌忙行过一礼,方道:

    “八娘子快收拾收拾,往正厅上去吧!老夫人与老爷夫人们,皆已在了。”

    谢菱还不及回神,那婆子又匆匆而去。

    她眉头微颤,一面唤丫头来更衣,一面思索着方才种种。

    寻常内宅之事,父亲是断不会在场的。

    此番不独父亲,长辈们皆在,又是正厅,想必是大事了。

    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

    谢菱一下子慌了神,忙趋步朝外行去。

    她一把揽过斗篷,过门槛时,还绕着结子不曾系好。

    只见她一路行来,踉踉跄跄。

    丫头们亦跟着慌了,还从未见过八娘子这般失态。

    一时行至妻梅坞,谢菱脚步一颤,恰撞上了亦匆匆行来的七娘。

    七娘一把扶住她:

    “妹妹当心!”

    谢菱慌张抬头,只见七娘面上亦有急色,却还端端持着贵女的架子。

    “七姐姐可知是何事?”谢菱少有的开门见山。

    七娘摇摇头,又道:

    “总是大事。”

    她记得,上一回这般架势,是送二姐姐入宫。

    七娘将谢菱扶稳,上下打量一番,方道:

    “天大的事,也不能失了气度!”

    说罢,她又替谢菱理了理斗篷的绳结。

    下人们见着七娘,虽不至十分泰然,大抵也算得遇事不惊。

    她们方才缓了慌张神色。

    谢菱看向七娘,也知自己失态了些。

    到底七姐姐见过许多世面,又是朱夫人的嫡出女儿,与她谢菱,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谢菱一时神情黯淡。

    七娘又道:

    “菱儿别慌,究竟何事,咱们去瞧一瞧,也就是了。”

    说罢,她方执起谢菱的手,一同朝正厅行去。

    大雪纷纷,谢府四下尽是匆匆行路之人。

    一时衣香鬓影,卷着满院苍茫白雪。

    风声、催促声、脚步声、步摇环佩之声……

    揉作一团,杂乱无章,又极是刺耳。

    方至正厅。

    只见谢诜、谢宪兄弟,老夫人、朱夫人,便是禁足的周夫人亦在!更莫提小辈的媳妇、小郎君、小娘子们了。

    众人皆恭敬立着,正厅是黑压压的一片,直叫人喘不过气。

    七娘与谢菱自不敢耽搁,忙至朱夫人身后立着。

    七娘偷偷抬眼瞧去。

    端坐高位的似乎是个宦官,倒不像谢淑妃宫中常来宣旨的张公公。

    只见他身着官服,很是体面。眉目含笑,却不怒自威。

    通身的气派,总是与寻常宦官不同。

    既是宫里来人,想必是有旨意。

    而这样大的动静,只能是圣旨!

    谢诜一时双手交叠高举,领着家眷恭敬行礼:

    “请童大人宣旨。”

    众人这才明白,来人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童贯!

    可这圣旨,究竟所为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