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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蝶恋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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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送走七娘的丫头,谢菱便于妆台前对镜拈花。

    赵廷兰歪在榻上看着她,昨夜的睡意还未全消。

    他打了个呵欠,道:

    “真是春眠不觉晓,如今越发贪睡了。”

    谢菱自镜中看他,笑道:

    “怎么,今日开封府那里无事?”

    “昨日熬得晚些,今日迟些去,倒也无妨。”他道。

    赵廷兰遂翻身下榻,行至谢菱身旁。他一手拦着她的香肩,一面倾身,于妆台上替她挑花。

    谢菱一把打下他的手,只转过头,满含深意地笑着看他。

    她道:

    “闻听七姐姐邀约,你不会是想同去吧?”

    赵廷兰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他倾身搂着谢菱的腰,只笑道:

    “你吃醋了?”

    “呸!”谢菱瞥他一眼,“我吃什么醋?只怕西厢房的那位不依!”

    这是说卞大娘子了。

    赵廷兰笑了笑,随手拾起一枝月季绢花,替她簪上。

    他耳语道:

    “弱水三千,我只守着你。”

    谢菱掩面一笑,羞红脸别过头去。

    也是,七姐姐何等人物,岂能看上赵廷兰?当真是自己多思了。

    至于卞大娘子,那就更不提了。

    自与谢菱成婚,赵廷兰便没去过卞大娘子房中。老鲁国公夫人尤其高兴,家里人都道,眼看着是改好了。

    谢菱遂道:

    “姑且信你一回,若敢骗我,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赵廷兰只将她搂得更紧,亲昵道:

    “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为夫还受不得么?”

    谢菱一怔,面色更是绯红。

    她蓦地起身,又轻轻捶了赵廷兰一下,嗔道:

    “光天化日的,这般不正经!”

    说罢,谢菱便转身出门。

    赵廷兰忽唤住她:

    “对了,海棠林旁,我新开了个玉兰林。你今日去,正好替我看看,可有什么需改动之处?”

    谢菱回身,笑道:

    “知道了,赵大财主!”

    赵廷兰亦笑了笑,遂亲自送她上马车。

    做了国公府的长孙媳,谢菱的气派自然不同以往。

    鲁国公府虽非权阀之家,到底也算得个皇亲国戚,总比从前的谢府庶女体面。

    嫁做人妇这些时日,谢菱也养得些夫人架子。

    她年纪虽幼,可行事作风,却比七娘老成许多。

    方至海棠林,瞧上去与去年倒别无二致。海棠娇红一片,无不惹人又怜又爱。

    又见游人甚众,门庭若市,尽置身花海之中,只管的嬉戏热闹。

    七娘早便到了,正坐在亭上吃茶。还是去年那座亭子,还是一般的海棠酥。

    她拈了一块来尝,只觉食之无味,终是比不上去年的。

    “七姐姐!”谢菱上亭唤道。

    七娘回身,只见谢菱已梳妇人发髻。云鬓堆鸦,一支点翠卧凤斜插髻上。

    她身着雪青折枝牡丹纹吴罗褙子,下系一条葱白留仙裙,洒金围裳轻盈飘逸,比之从前,更得风韵二字。

    七娘惊了惊,一时直有些认不出。

    谢菱亦打量着七娘,头一回,以已婚妇人的眼光看她。

    七娘倒没什么不同。

    只见她挽了个宜春髻子,戴了她最喜爱的一对多宝玳瑁梳。一件嫣色月影绡长衫儿,恰掩着十二破彩云裙。

    还是从前那个明丽非常,气度清贵的小娘子啊!

    只听她道:

    “菱儿瞧着,与往日不同了。”

    谢菱低头笑了笑,迎上前去,只道:

    “七姐姐说笑了,不过是去了别家,寄人篱下罢了!”

    这是谢菱的谦辞了。她身为长房长孙媳,哪里就寄人篱下了呢?

    真寄人篱下的,那是许道萍!

    七娘遂笑道:

    “菱儿惯爱妄自菲薄的。说来,那赵廷兰待你如何?可曾欺负你来?”

    谢菱掩面轻笑,自有一番女儿家的娇羞。

    “七姐姐,”谢菱道,“他虽浪荡,待我却是极好的。要说欺负,有姐姐撑腰,他不敢的!”

    “我?”七娘一愣。

    谢菱点点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上回在簇锦坊,可不是七姐姐厉色拦着他么?”

    七娘这才忆起簇锦坊之事。

    她指着谢菱,笑道:

    “好哇菱儿,你如今也学会打趣人了!敢是被他带的不正经了?”

    “七姐姐!”谢菱有些微恼模样。

    七娘不再逗她,又问:

    “鲁国公府的人,可是好相与的?”

    谢菱一一算来,方道:

    “婆婆慈祥,是极好的人,自不必说。”

    七娘点点头,鲁国公夫人人品贵重,言语温和,她也是知的。

    谢菱又道:

    “还有二位婶母,见我年轻,多有教导提携,自是我的福气。”

    吕氏与秦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谢菱心中清楚便是,也犯不上与七娘说这个。

    七娘又一番点头。

    她看了看谢菱,一时有些犹疑,待默了半晌,方道:

    “听闻,赵廷兰还有位侍妾?”

    赵廷兰未娶妻先纳妾,是汴京城人尽皆知的。七姐姐怎么骤然问起这个?

    谢菱遂道:

    “是有一位,她娘家姓卞。”

    “你可见过了?”七娘问。

    谢菱点头:

    “见过一两回,却并不大来往。”

    谢菱身为主母,自然有教导妾氏之责,怎会不大来往呢?

    七娘不解:

    “这是何缘故?”

    卞大娘子曾经为妓之事,是为家丑,谢菱自不会与七娘言及半分。

    她方道:

    “那位卞大娘子,似乎性子冷淡,不大理人的。”

    七娘低头,思索片时。

    卞大娘子可不像性子冷淡之人!便是如今思及,七娘还记得她那双媚态流波的凤眼。

    “赵廷兰待她如何?”七娘问。

    才说罢,她忽觉不妥,又补了一句:

    “她可曾给菱儿气受?”

    谢菱摇头笑笑:

    “不过一个侍妾,她能给我什么气受?姐姐多虑了。”

    七娘点点头,又道:

    “那菱儿,打算如何待她?”

    问及此处,谢菱也觉出些不寻常来。七姐姐怎对一位陌生侍妾如此好奇?

    她狐疑地看了七娘几眼,遂含笑道:

    “她不爱与人往来,由着她也就是了。左右,她安安分分的,我又操什么心来?不过多一双碗筷,多一分例银罢了!”

    确也是这个理。

    话及此处,七娘才真正安了心。

    既然卞大娘子生计无忧,五哥也总该放下心来。

    姐妹二人遂闲话一阵,又往玉兰林游玩一番。

    五哥所托之事已毕,七娘倒也恣意地欣赏起这一片春景春色。

    可谢菱的心思,一向深重些。

    她回到鲁国公府,想起七娘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对。

    思索良久,终是不得,谢菱遂唤了钏儿来。

    只听她低声道:

    “你去查一查西厢房的卞大娘子。记住,瞒着廷兰!”

    钏儿会意,欠身行礼,便也去了,一刻也不敢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