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唐残 > 第487章 惟德被生民(续)

第487章 惟德被生民(续)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一次是来自关内黄巢本部的封赏使者刘塘;他不但临时起意突袭了朝廷使者的官船,还带来关于八月初五那天,黄巢已经在长安登基建元的消息。

    但是比另一条历史上进城才九日就仓促登基的草台朝廷,这词尚且要晚上好些日子,因此在相应的人力物力也更加准备充分一些。而一些具体的细节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庚寅(八月初一)日,作为让部分前朝元老旧臣出山接受任命的代价,黄巢下令将留在长安的唐朝宗室,一个不剩全部流放到东都去圈禁起来,而不是另一条历史线上那般全部杀掉,血祭新朝。

    辛卯(初二日),黄巢方才带领操练过的仪仗,正式入居经过封存、检查和初步清理的禁宫。又亲手在黑色丝织物上作朱鸟画,以为新朝旗号的统一式样。

    壬辰(初五日),在大内编排好仪轨和旗仗的黄巢正式称帝,在含元殿即皇帝位,作天子礼服而接受各方朝拜,敲响数百只战鼓替代传统的钟鼎金石之乐,作为登基之礼。

    随后就登上丹凤楼,面对汇聚而来的百姓军民颁下赦书:定国号为大齐,改年号为金统。并当众宣布赐食百姓而在街头而欢宴三天。

    隔日又四下颁下板书和露布,宣称当朝年号明是“唐”字去“”而留“广”,“广”字加“黄”字为“廣”,再将日、月合并为“明”字,指的是黄家日月,认为这正是自己将当皇帝的符瑞和祥兆。

    到了第三天,黄巢又发布命令,凡旧朝在京三品以上官员除个别人外全部停任,四品以下官员保留官位如故。

    但是需要前往皇城的尚书省赵璋处,重新更换告身与印信,并接受相应军府所属复核;于是一时间汇聚在左右银台门外的朱紫冠带,昼夜往来络绎不绝。

    同时册立其夫人曹氏为皇后,夫人刘氏为惠妃;两个幼子为嗣宁王和嗣蜀王。又敕封其他嫔妃之属数十人,其中不乏高门大姓之女或是宗室女眷,甚至连已经出家的练师(道姑)和在嫁妇人都有。

    任命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赵璋为太师兼侍中,李俊儒为中书右仆射,崔璆、王铎并为同平章事;号称政事堂五相,以尚让为首总领其事。

    郑汉璋为御史中丞,费传古、庞师古为左右枢密使,刘莺、李俦、黄谔、黄睿、尚儒为各部尚书,黄瑞为京兆尹,李谠、许建、朱实、刘塘为盐铁转运户口色役军供诸使。

    其余黄皓、黄存、李翔、彭攒、季逵,白日升为诸卫大将军、四面游奕使;方特为谏议大夫,张直方为检校尚书左仆射,马祥为右散骑常侍,林言为观军容使。

    其中像是周淮安比较关注的朱老三,也得到了左卫将军同都畿(东都)北面防御使、河阳(南关)镇防的任命。

    又任命太常博士沈云翔、高知升,裴渥等十数人为翰林学士、侍御、承制。其他留京被俘的崔沆、东都投献的刘允章等人,分别留任为尚书左右丞等等。

    就连原本少部分看守山陵的宦官,比如神道使仇广深,造作当押使梁守金、桥道监押使孙承荣、彭武吉等等;因为及时献迎头靠的缘故,也被引入了殿中监、宫台省、内侍监而各有司职。

    另有时任宰相的豆卢缘、原宰相左仆射刘邺、太子少师裴谂、御史中丞赵蒙、刑部侍郎李溥、原宰相于琮等人,坚持不受新朝官职,而受到禁闭和牢狱中的拷打和折辱(但是并未像历史上有机会出逃不果,而触怒黄巢就此丢掉了性命)。

    可以说,除了诸如将作监郑綦、库部郎中郑亻系等人坚持不向贼军称臣,而在登基当日率领全家自缢而死。长安城中就在没有更多的杀戮和死伤了。

    而作为一个历史当中的乱入者,周淮安同样也得到了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太子少傅,冠军大将军,左右金吾卫统军,北邙(县)公,南平大都护、检校门下侍郎、宗正少卿、金紫光禄大夫,上护军使,荆州牧;西南各路都统。

    比起朝廷开出的那些条件来,除了没有直接封王之外;看起来是极尽荣宠之能,简直就是一次不要钱的头衔大批发。

    尤其是其中不知道谁人给出的主意,还直接(慷他人之慨式的)给了南海、桂阳、龙阳三个县的全部户口,作为根本食邑所在。

    而曹小娘子曹红药儿,同样也得到了追认和加封;一个四平八稳的福德公主是没得跑了,然后赐开府仪同三司,同样以为洪州的宜丰、康乐两个县为食邑。

    其他的封赏名目和头衔毋庸赘言,比较让人意外的是,那位养母大曹夫人如今的大齐曹皇后,派人押送了十几箱来自大内的珍宝器物过来;算是私下补上的嫁妆和心意。

    当然了目前以北方义军从淮南、河南到关内,能够保持控制力的地盘和外围影响,拉长到千余里的大致区域来估算,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心意了。

    当然了,周淮安也并没有公然接受下来,而是以对方在自己治下擅杀使者为由避而不见;只是让曹小娘子出面领受了相应的结果而已。

    ——骗字数分割线——

    而在蜀中最为繁华的(成都)锦官城外,惠陵东面的武侯祠附近。

    一座跨水潺潺的精美亭台之中,形容消瘦而表情忧郁脸色苍白的唐僖宗李寰,也心不在焉的打量着亭下灿烂缤纷而泄的流花逝水。

    就连站在不远处那些正当是浣纱洗帛而禁不住搔首弄姿,哪怕身穿民家布裙也难掩风情流露的所谓水边“士女”,都无法打动和触及道他的目光范围了。

    他刚刚完成了一系列安定天下和人心的举措,并重组了临时行在和小朝廷的构架。比如改乾符八年为中和元年,下诏大赦天下罪囚。

    任命一同出奔的兵部侍郎、暂署度支使韦昭度以本官署理同平章事。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尚书户部侍郎,知制诰萧遘为兵部侍郎,充任诸道盐铁转运使;以本官任同平章事,

    启用被贬斥的观军容使西门思恭,担任天下行营兵马都监押;又以中书侍郎、平章政事、诸道盐铁转运使韦昭度担任供军使。

    委任带着部曲前来追随的周宝为左神武大将军,行在左右护军使。随即又向全国发布讨贼和勤王的檄文。

    任命太子太保崔安潜为检校太尉、中书令,兼任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郑滑观察处置使,兼充京城四面行营都统,任命特进、尚书右仆射赵隐为副都统。

    任命奉天聚兵的宰相郑畋,为凤翔节度使暂署司空、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充任京西诸道行营都统。以泾原节度使程宗楚为副都统,并请任前朔方节度使唐弘夫为行军司马。

    行营节制泾原节度使程宗楚、秦州经略使仇公遇、麟延节度使李孝昌、夏州节度使拓拔思恭等,结成各路联军军起兵平叛。

    然而,他首先迎来的却是位于河东的噩耗,先是代北行营汇聚的兵马内乱四散;然后位于河东要冲——上党之地的泽潞节度使高浔(同出禁军世家高氏),麾下偏将刘广擅自回军占据潞州,而囚禁了高浔自称留后。

    当月,高浔的部下天井关守将孟方立率领守兵攻打不果,而转到邢州另立军镇使署,同样自称节度使。自此这处河东大镇陷入内乱当中。

    因此,不得不改任命京城四面催阵使、代理兵部尚书王徽为检校左仆射,兼任潞州大都督府长史、昭义军节度使、潞邢氵名、磁等州观察使等。前往善后处置。

    而当他来到成都,仍然寄希望于高骈能讨贼立功。颁下诏书给高骈,凡其巡辖境内的刺史及诸将领讨贼有功者,可用墨敕给予自监察御史到散骑常侍的官爵,先任命然后再向朝廷奏报。

    但令人失望的是,高骈自称受困地方而始终不肯奉命出兵。然而,就连这蜀中之地也不见得偏安了。

    因为就在十数日之前,有贼寇头目韩秀升、屈行从起兵于渝州,截断峡江路。因此在八月癸丑(十四日),西川节度使陈敬宣派遣押牙将庄梦蝶带领二千人马进行讨伐,又续派押牙将胡弘略率领一千余人前往支援。

    结果庄梦蝶被韩秀升、屈行从打败,退到忠州固守,应援使胡弘略与贼寇作战也同样失利。这样,西南一带的水运贡赋都被贼寇阻截;随着云安、井一带的道路不通,民间开始缺乏食盐。

    然后,又有邛州牙官阡能,因公事违失期限,为躲避杖刑,逃亡为盗;于当地顷刻聚众数千。又有蜀州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各聚众数千人以应阡能。西川牙将高仁厚前往讨伐而不能得胜。

    然而,最让他触动的却是刚来蜀地不久就发生的一件事情。有西川黄头军使郭琪,以田令孜任行在都指挥处置使后,本地土军和外来客军赏罚不均为由,在田令孜的招待宴会当众劝谏之。

    结果回头郭琪就率领所部造反作乱,于丁卯(二十一)日,焚烧和抢劫成都坊市,成都内外一片混乱。田令孜连夜奉拥着圣驾保居东城,紧闭城门并登上城楼,命令诸军攻击郭琪所率领的乱军,才得以平定下去。

    他可是还记着那个起兵反乱的郭琪,一路冲杀到东城门下高声厉呼道:

    “琪生长山东,征戌边鄙,尝与党项十七战,契丹十余战,金创满身;又尝征吐谷浑,伤胁肠出,线缝复战。之未敢有负皇恩。。”

    “然今诸将月受俸料,丰赡有余,常思难报,岂敢无厌!顾蜀军与诸军同宿卫,而赏赉悬殊,颇有觖望,恐万一致变。愿军容减诸将之赐以均蜀军,使土客如一,则上下幸甚!”

    “某自亦不惜一死以闻达君前。。”然后就被下令放箭给打断了。

    只是这件事情虽然很快平复下去,却又在这位初近患难的天子,在心中生出些许的梗结和阴郁来。这才有了今日的出行散心之举。

    如今相继抵达蜀中朝见的南衙和北司朝臣、旧属尚有近二百人;正在陪着他说话的,乃是新进的翰林学士兼兵部郎中、度支员外郎张浚,他是逃避贼祸的河间名士,也算是奉驾功臣的新兴功臣。

    当初圣驾一行出奔路上没有人供给粮食,唯有汉阴县令李康用骡子运粮数百驮献给行在;随从逃亡的军士和宗眷、臣属才有饭吃。因此天子问赏于李康,方知是滞留当地的张浚所建言。

    自此招入行在而辍拔为近臣。如今,这位近臣更是给这位年轻的马球天子,貌似带来了几张堪称是骇世惊俗,或者说被严厉查禁的的事物;

    毕竟随着天子西幸入蜀之后,原本罗织在身边那张,由成千上万大小宦臣和及其倚为爪牙的,所构成密不透风的大网,这才变的处处破绽和稀疏起来,而给予了部分近臣相应夹带面君的机会。

    而这位马球天子也得以在那些相熟的宦者、近侍之外,接触到一些与原本大内宫城为主的世界当中,完全不一样的其他东西。比如,从一本名为妖书的《宦行录》上,专门撕下来的节选“仇士良传”。

    左军中尉仇士良致仕时曾对左右言:

    “天子不可令闲暇,暇必观书,见儒臣,则又纳谏,智深虑远,减玩好,省游幸,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为诸君计,莫若殖财货,盛鹰马,日以球猎声色蛊其心,极侈靡,使悦不知息,则少斥经术,暗外事,万机在我,恩泽权力欲焉往哉!”

    “这难道不是贼人的妖言惑众么,。。”

    年轻的马球天子脸色似乎刷得一下更苍白,眉眼上的郁结也更加浓重了。

    “却非空穴来风之处,臣仆斗胆敢请陛下查访当年的起居注,便一知真假了。。”

    张浚却是难得正色道。

    他心中却是在叹息,若不是国家正当危难而机会难得,他们又何须借贼之口,下这么个很可能适得其反的猛药呢。

    唐僖宗的脸色一下子愧疚沉了下来;他虽然天性好逸恶劳忱于玩乐,但是对于臣子之间那些心思和勾当,并不是没有洞察和判断力的;只是他实在难以在一件事情上,孜孜不倦的持续太久的关注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