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唐残 > 第547章 底事人心苦未平(续二

第547章 底事人心苦未平(续二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在比同行在的西川节帅别所——观园里,

    “这个杨拓子!安敢如此阴背某乎。。”

    一贯慈眉善目而身材矮短的左金吾卫上将军兼判四卫事、晋国公,人称“大阿父”田令孜,亦是对着兄长西川节度使陈敬瑄大光其火道。

    “杂家既能以马球定他旌节,难道就不能再复夺之么。。快与我更衣,且去面见圣主。”

    “再令人传信给第五儿(东川监军院使田绘)探明内情,并令其尽快将差遣所属院兵,将相应拖延下来平贼定难的输供和行在进奉,给押解过鹿头关再说。”

    然后他又转头对着唯唯诺诺的陈敬瑄道

    “你且传书给巴中平贼的高仁厚,就说要他好好报效的时候到来了。。”

    “西川军中的神机弩手和成都突将,可不是平白派给他用的。。”

    当然了,让田令孜心情不好的另一个重要原因,便就是如今重建神策新军的过程,迟迟没有取得多少的进展。直到目前也就筹办到了区区五个都的兵马,大部分的钱粮军械犒赏,都是从西川节衙中拨付过来的。

    这也让他的安全感被大大打了一个折扣。尤其是如今在京的神策军大多数为官宦、富户、商贩子弟充斥期间,而腐朽不堪所用,镇防关中的左神策行营已然损失殆尽,右神策行营为那个“郑家子”(郑畋)所掌握的情况下。

    而没有神策军/禁兵可用的中贵人,所谓专重天下、代掌大内的权柄,也不过像是早年权倾朝野的李辅国、鱼朝恩、程元振一般的,只要天子更替间的一纸诏书,一个无名刺客就可以轻易夺走一切。

    故而,在他预期当中重建的神策新军,至少要有左中右共计五十四个都(千人);但是如此之多的人马,除了抽调拱驾各军和藩镇所属将校外,也是需要汇集剑南三川,乃至各道专供行在的财赋,来进行编练和维持的。

    然而,诸南各道(岭南、湖南、荆南、山南)早已经因为太平贼的患乱而断绝;东南之地的江东两浙淮南财赋,也因为与那翻脸不认人的高老匹夫的干系,而没法输送到到行在来。

    关内、关东尽为贼势所陷或是叛镇割据期间,表里山河、天下肩背的河东道至今未闻消息。光靠地僻民穷的黔中道,和同样产出不丰的西北各道那点进奉,也就是聊胜于无而已;

    因此,如今主要的筹办来源还是得落在号称天府之地的剑南三川上;然而,他的兄长陈敬瑄在西川道任上穷尽罗括,已经让地方骚动不已。

    之前西川镇黄头军使郭琪的兵变,以及后来邛州(今四川邛崃)阡能之乱,差点儿就波及到了行在附近。随即又有蜀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在雅州、蜀州相继响应为乱。

    结果陈敬瑄所派遣讨平的牙将杨行迁,却是个只会遇敌不前、杀良冒功的废物;民变让他越讨越大都一路沿江蔓延到了峡江道去,

    这么一番的折腾下来,西川镇治内的小半州县已然是残破困弊了,而剩下的州县也是深为重税穷徭所苦;虽然有高仁厚将大多数从贼百姓给重新安抚下来,而别设镇扼使以为监管。

    但是高仁厚南下之前也是进言说得十分明白,至少在短期之内关顾一旦出尔反尔得给他们加税,只怕重新起来作乱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然而,他想要让天子继续安心游乐下去,而继续交付诸事于手,就必须维持成都内外一个相对太平安乐的体面和基本的繁荣;为此他除了加紧迁移各地富户、巨室到成都之外,也要在税负杂捐上有所节制。

    因此,就只能在其他的东川、山(南)西(道)两镇,更多分摊和承当相应的输供和进奉份额了。山西的牛勖倒还好,原本就是个西市大商贾的出身,在任上也会运营和罗括而保持进奉一直在不断增加的。

    相比之下,三代都是低级禁军将门出身的杨师立,就显得有些不够积极主动和知趣、识时务了。最近几次居然要他直接去书催讨和过问,才肯如期拨付和调遣过来相应的淄用。

    孰不知,杨师立的东川镇下可不比牛勖的山西镇。身为蜀地北面的屏障,既有备贼之任也要支援和扶持正在大散关御敌的数万官军将士。而地处三川腹地的东川镇则最是太平不过了,居然也要为区区的奉纳而暗自叫苦。

    要知道,为了这支可以用来傍身的新军,田令孜可谓是呕心沥血的不计代价,就连自己私家的积蓄连同名下的孝敬,都给补贴和投入进去了;甚至还暗中挪用了部分供养行在的进奉库存。

    而开始在一些不打紧的地方,以鎏金的铜铁器物替代原本的金银器皿;用相对单薄低廉的荆绡、楚纱,取代同色的蜀锦和吴彩;以长沙的洪州瓷来替换更值钱的刑白和越青。

    然后又派人截取了清溪关以西,与南诏诸蛮边市互易的大部分利益,将一些截留下来的内在用度和器物在这里变卖折现掉。。如此种种手段尚有许多。

    但是世人怎么就不能理解和好好的配合他呢。要知道,如今又有人在行在的朝堂鼓噪进言,要把那位杨枢密使给召请回来。难道是自己最近表现的太过心慈手软了,一直再没有弄死朝官和近人的缘故么。

    他只想要的是其麾下素称精锐的忠武八都人马,却不想要杨氏兄弟这两个只会坏事和碍手碍脚的累赘。只可惜对方一个滑不留手的让人挑不出毛病,另一个把军中盯的紧紧不给外人机会。

    他如此坐在特许的抬與上思量着,一直抵达到了天子所停居的浮光殿外,才停步下来行走上台阶。却已然换过一副肃然而矜持的表情,对着闻讯迎上前来的值守亲信內宦,淡然道。

    “大家可曾起身呼。。”

    “回大公的话,大家昨夜里和新嫔做鄂蒲(赌具)戏玩乐了一宿,天色发白了才躺下,怕是还要等上一阵子。。要不小的冒死给您唤上一声。。”

    当值內宦连声道。

    “那我边再等等好了。。没必要惊扰大家安眠,先给我端杯驱寒饮子来好了”

    田令孜摆手道。

    然而一杯饮子端上来,他喝在口中就觉得有些不对味了;以他在长安亲自带天子品尝各种饮食的水准来判断,其中已经短少了好几味的配料,就连上等的石蜜也被换成了灰糖。

    田令孜心中不由暗骂上一声,这群不省心的猴崽子。自己只是让人酌情省俭一些圣主以外,非要紧的物用和供给;这些狗东西就敢把待客的东西都给偷工减料了,回头还不得好好整治一番。

    好在他这一杯饮子端在手上,还没有装模作样的饮上几口,内里就掀起了代表圣主已然起身的金紫色帘幕,而传出新烧的熏香气味来。

    田令孜阴晴不定的表情,也在霎那间就无缝切换成了恭然而亲切的面孔,而缓步弓背倾身的踏入殿内;对着正在宫人侍候下洗漱穿戴,却难掩青白色面容上深深眼圈的大唐天子,用一种充满濡慕和体贴的声音道:

    “敢问大家还安歇的好么。。。”

    “好好,怎生不好呢。。”

    鼻音浓重的天子有气无力的摆动手臂道。

    “倒是大父给我进奉的那几个跳珠子、斗兽棋的玩意,倒让人欲罢不能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吧她们几个儿输得精光啊,结果就天明更响了。。”

    “那如今夜寒露深,还千万请保重身子。”

    就在田令孜努力引导着话题,向着东川事物上去的时候,偌大行在的后园偏门中。

    作为宰相崔安潜镇西川时所提携的旧部,巡守到此处的西川行营都虞候李铤;也面无表情的看着门中鱼贯而出,穿着內官的伽绯袍衫却明显留着髭须的一干身影。

    不久之后一封“迁检校司空、东川节度使杨师立,为门下左仆射,同平章事,封中山公,并以西川节度使陈敬瑄代领”的诏书,在上千名西川兵的护送下,由內偈者监丞李文静执领,向着东川镇理所——梓州(今四川三台)而去。

    ——我是分割线——

    山南西道,洋州(即今陕西西乡县)与金州(今陕西省安康市)交界的饶风岭上;

    灰头土脸的败退到此地的洋州刺史,兼子午道防御使高守振(没错,也是渤海高氏的门第),也在望着远山的尘烟点点,而对着身旁山南西道行营都将,傥骆道镇守郭崇远哀叹道。

    “公欲报私仇,何至于牵累与我至此啊。。”

    “当初说好了的,太平贼在山南兵力病弱,尚且无法顾及金州地方。。只要发动地方忠义之士响应,你正好以奇兵救出南阳家门的宗长。我取金州以为屏护。。为何如今会变成这种局面呢。。”

    “实在是那些太平贼荼毒地方过甚啊,地方士绅、豪姓一见官军旗号便就群起响应了。”

    生的几分英武凛然的山南西道行营都将,傥骆道镇守郭崇远亦是闷声抱怨道。

    “州城之中更是派人前来联络反正;难道让我可放弃如此大好之势而不顾,寒了这些忠义之士的心思么?”

    “只恨此辈太过无能和庸弱了,居然先是聚众受阻与区区安康小城之下,争诿而不得寸进之功。耽误了与洋州军前后呼应的大好时机;”

    “后又以据有州城之利,居然挡不住折返贼军的反扑,尚未等到各地的土团、义营汇聚,城门一破就作鸟兽散去,让人各个击破了。如今,更莫说是此辈的擎制和拖延,令我郭氏家门血仇无以得报了。。”

    “再多说也无益了,如今金州取不得,方山关、石泉县皆得而复失;反倒还要累我洋州损兵折将就此守不得么。。更有何面目去应对牛使君的问责啊”

    高守振却是打断他道。

    “也无妨了,若是洋州不得守,那子午道、傥骆道皆受贼势威胁之下,难道那位债帅(牛勖)使君就能置身事外,安坐梁州不动么?。。”

    郭崇远反而恨声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