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唐残 > 第685章 天下同为尧舜人(续

第685章 天下同为尧舜人(续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虽然刚刚遭遇了一场死里逃生的危机,又接踵而至不断丢城失地的噩耗;但是作为从征黄巢转战多年幸存下来,屈指可数的义军高层之一。

    费传古并没有被这点意外和挫折所打击到,很快就就按部就班而有条不紊的,在富平城(今陕西富县)内外汇聚和收拢了数万人马和足以长久支撑的粮草;

    又就此依托城外建筑在富平河谷地带内,沿着东面洛河,西面葫芦河的Y型走势,分布诸多军寨;栅垒,对着北面群山丘陵中的三条主要谷道,摆出一副主动迎战的态势来。

    很快,随着奔走如蝼蚁般溃走而来的百姓和败兵,是一面接一面出现的官军旗号。然而其中除了少数寒光闪烁的甲兵之外,大多数都是皮袍裘帽的番军步骑。

    这也让正在高台上观望的费传古,略微松了那么一口气。这些作为大唐城傍的番胡部帐,固然是剽抄和劫掠如风;但同样也是不善于攻坚著称的。

    更别说他们的行装和甲械,就连费传古麾下的新募之卒都不如的。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毕竟,这些官军既然能够轻易突破和陷没,北面各城和军寨,必然有所凭持的。

    因此,当代表这河东镇和代北行营的旗帜,还有一面绘着“北方多闻天”大纛,也终于出现在另一条谷道口的时候;费传古反而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对着左右顾盼道:

    “竟然是血菩萨崔安潜,那个催命相公来了。。”

    “既然信使已然派出去了,在王上的大军来援之前,就让咱们好好的招待这厮一番吧。。”

    “可不如此,”

    “便就听老帅的。。”

    左右亦是知趣的哄声大笑起来。毕竟,他们也不是没有自持的底气和本钱的;要知道如今的大齐军马早已经今非昔比了。

    相比当初被官军追逐攻打的只能颠沛流离、奔走转战与道途之中的艰难困顿;现今的他们不但有土有财,人人甲械衣粮俱全,同时还有大量的马匹可为骑乘和驮载。

    而对阵的河东军马,一看就是旗帜、衣甲晦暗和陈旧的多;而且人人风尘仆仆而难掩长久跋涉的灰头土脸之色,显然这两年被隔断在河东境内,过得不是那么的理想。

    很快的,那些最先抵达Y型河谷地战场边缘的藩骑,就已然纷纷自行拍马上前来,呼啸怪叫着发动试探性的攻击来了。

    只见他们随着散乱奔驰卷起的沙尘,就像是一片流淌的灰云扑向阵列以对的义军最前排;霎那间又在人马纷鸣的杂乱无章当中,被阵前预置的陷坑和伴索给挂倒了一丛丛。

    于是剩下的藩骑甚至还没有等冲到阵列面前,就胡乱射出一阵稀疏且毫无准头的箭矢,就在义军士卒大声嘲笑声中匆忙拨马掉头儿走,结束了这一轮虎头蛇尾的试探攻势。

    “小心这些胡狗使诈。。让射声队稳住阵脚了。。”

    见到这一幕的费传古,反而略微皱眉起来而交代下去。

    然而接下来,那些番胡人马又契而不舍轮番冲了好几次,规模和烈度也一下子增强了许多;但是他们始终都没有能够冲到阵前,而是只是用手中短弓制造了约莫数十个伤亡。

    然后,颜色更加鲜艳的官军旗帜终于出现在了对阵前沿。

    作为先发那是来自上党之地的昭义军旗号;他们穿着灰褐色的两档铠头戴卷边盔,沉默而整齐的遵循着藩军部众用尸体铺就的道路,端牌举矛扑杀上来。

    而具列在木栅和堑壕的前阵,也急促射出一重又一重的箭雨来;只是原本对于那些番胡部众,仿若是摧枯拉朽一般的攒射,在他们面前就被大大削弱了效用。

    在雨点一般的哔啵击坠声中,习惯相互掩护的他们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尸体和伤员,顷刻间就逼近了义军的前列。

    随即在突然爆发吼叫声中,霎那间从团牌后刀斧齐出的将阻碍的栅栏砍得七零八落;然后又被栅后相继捅出的枪矛戳倒在堑壕之中。

    仅仅是半响之后,义军的前沿第一阵就在短兵相接当中,被这些昭义军给轻易突破了。然而,费传古对此却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因为,那些昭义军杀散眼前最后一点妨碍之后,却又遇到了第二阵的防栅和更深更宽的堑壕,而纷纷失足跌落了进去;所谓的冲杀之势也就顿然受阻不前。

    这时候,作为接应和后援的官军第二阵也掩杀上来,却是来自云州之地的大同军。他们举刀持剑循着呈现颓势的昭义军,所迅速让开的通路而至。又轻身如飞攀越过仆着尸体的防栅和壕沟,跳进义军阵列中大肆砍杀起来。

    这时候,第三阵官军也加入了战场当中。这一次却是来自比邻瀚海大漠丰州的天德军;作为大唐日渐凋零的世系边军出身;他们更多是父子兄弟同在军中。

    因此,虽然不乏夹杂着些许皓首总角的身影,但是在小群混战和缠斗的相互配合之上,几乎是一边倒的将前沿愈发厚重的义军阵列,给撕扯出许多缺口来又崩解离析开来。

    而当天色足渐西沉,来自雁北之地,行装上更似番胡但是更加精良的振武军,也加入到了战场当中。河东多山,因此当地军马也是以步卒见长的;但是着比邻朔方之地的振武军显然是个例外。

    他们大多数是轻装持矛举刀的突骑,沿着之前各阵官军所大开的通路,轻驰如飞的越过战场中的一处处障碍和凹陷,仿若无数股涓流一般的泄入到溃败的义军之中,掀起一阵阵哭天喊地的血雨腥风来。

    这时候,官军战线已然推进到了富平城下不远了,费传古在沿河布阵辅以箭塔、哨楼和军寨,所布下的十二道防阵,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道。而作为中军坐镇的河东军,甚至还没有出阵过。

    而就在城下喊杀声震天的此时此刻,回到城头上的费传古身边,亦是有许多将弁在大声疾呼道:

    “老帅,不能再等了啊。。”

    “再等就一个都收拢不回来了啊。。”

    费传古却是仿若未闻,亦是不为所动的凝视这远方那面,沾染在昏色当中的“多闻天”大纛,直到这面旗帜抖擞着向前缓缓压了过来。

    他才突然吐出一口郁气,垂下手中的倪俊头金马鞭而沉声道:

    “让马队五营分别自东西两门依次出击。。出西门先攻大同军所部旗帜,出东门截击振武骑兵。。”

    “稍后我就亲自带领本阵正面出击。。”

    随着他的号令,城头上的五色配旗也激烈的要动起来,又变成城门内激烈的踢踏而过的响动声;

    如同血色一般的夕霞西下,随着奔驰而出有沿着墙下冲刺而来的义军马队长龙;乘兴追杀而混作一团当中的官军,也爆发出来凄厉的炸响声来。

    然而,似乎已经无人可以挽回和解救他们的际遇了;因为在本阵的河东军掩杀上来接应之前;这些杀出城来的生力军就已然冲破了官军花卷一般的抵抗,而将其冲散和切割开来。

    然后,又随着费传古亲自出击的本队驱赶着,如同倒卷珠帘一般的乱糟糟大败溃走回去。这时候,那些林立向前的河东军旗帜也突然停了下来;像是放弃了接应的努力。

    这时候,刚刚杀出点酣畅淋漓感觉来的费传古,却听到了后方城头上传来急促敲响的示警锣鼓声;因为,就在黄昏的薄薄雾霭当中,再度激扬起了大片烟尘来。

    随即,就有一支冲出城来的队伍匆匆忙忙反身回去;挺刀持矛落盾排成一列七八行的横阵;然后又缓缓的向着这片烟尘推进而去,并且抬手攒射出了一波弩箭。

    做为回应,一只浑身披甲仿若是“猛兽”一般的高大骑将,,在激烈的嘶鸣声中,突然自烟雾里奔出,胳膊下夹着一柄锋利马槊,挟着暴风骤雨般的气势,突进了阵列之中。

    接着两名义军士卒惨叫着倒飞起来,只见他俩被这名壮硕的骑兵长槊穿刺在一起,直冲数步,接连撞翻后面几位同伴,才滚落了下来。

    接着那敌骑就在长槊脱手后又抽出一枚铁鞭来,顺势打得当面的义军血肉横飞;全身遮护的战马则在其下野蛮冲撞,践踏蹂躏着所遇到的人体;径直持续撞断、摧折了数只刀矛,才被遏住去势。

    而紧随着这名骑将,越来越多的黑袍黑甲的“猛兽”冲来,突入到义军的阵队里,如狂飙飓风那般,将这些士卒当作予取予求的禾苗,肆意冲锋、收割着,马槊突刺完后,狼牙棒砸完后,便抽出身侧马刀继续厮杀。

    沿着骑兵冲锋的路线自远方看去,就像是一条条歪歪扭扭血肉狼藉的巷道般,成堆还没有死的义军士卒躺满在地面上,在黑甲铁骑扬尘而去的尘土里,咳嗽着,捂着创口,

    刚有人要坐起来,便被后继跟进的敌军刀牌手给纷纷重新踏翻,接着头颅被盾牌抵压住,手起刀落之间鲜血飞溅,头颅坠地。

    那是在烟尘中紧随黑甲骑兵而至的轻装步队,人影绰约的刀牌手和矛手也依次追随着骑兵之后,开始疯狂收割着这些被冲散的义军士卒。

    因此,城头上留守的义军将领,也只能眼睁睁看到,这些来自南面大后方的敌骑,很快就冲垮了城中迎战和阻挡的第一阵,接着扫清了偏门试图拦截的第二阵的两翼,

    然后又像是一股锐不可当的奔流,直接自第二阵最为厚重的中部杀穿而来,又追咬上了城北大战中的外围队伍。

    而在城池的南面,更多打着官军旗号的步卒,也跟在其后发动了凶狠的冲击。于是那些被收拢在城下整队的义军队伍,也开始重新四散溃败,就像被洪流冲垮击碎的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