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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8章 开营紫塞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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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李昌符据凤翔;王重荣据蒲、陕;诸葛爽据河阳、洛阳;孟方立据邢、洺;李克用据太原、上党;朱全忠据汴、滑;秦宗权

    据许、蔡;时溥据徐、泗;朱瑄据郓、齐、曹、濮;王敬武据淄、青;高骈据淮南八州;秦彦据宣、歙;刘汉宏据浙东;藩镇各擅

    兵赋,迭相吞噬,朝廷不能制,藩镇割据,重又复炽。

    《唐书.僖宗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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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汛滚滚的汉江之畔,一座用来送别的凉亭之中。

    作为当代吴兴沈氏留在京兆的分支中,最是卓有成就的当代代表人物;做过大唐的东阁校书、太常博士,也做过大齐新朝翰

    林学士、知制诰;如今主动留在太平军治下兼任了文史局顾问,参与民间藏书的收集和汇编;同时获准就地开馆授学的沈云

    翔,却在对着一赶前来送别其他沈氏同宗痛心疾首的厉声道:

    “你们真是糊涂了啊!!糊涂大亦了啊。。”

    “这种事关考弊案的内情,怎么可以听了几个妇人之言,就轻率为之出面试探和说项呢?这事沾都不能沾上一点的啊!”

    “你们就这么没有眼力和见识么?还以为这考弊案牵涉只是是区区一家一姓的得失和干系么?那可是是新朝根基的要害,怎

    么可能因为侧近旁人的进言,就轻轻放过了?”

    “自前朝开科举士以来,只要牵涉到其中干系,哪有能够独善其身的?最不济的也要去位以为避嫌,可又有多少侥幸之理?

    就像是当朝的宰相,因此在朝争中被贬斥、远流的也有先例”

    “这不是让那位本家遭难之后就流落在外的娘子,各般难做而越发离心和疏远了么?要我说,你们这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的糊涂混账。。”

    “当初伯庸大兄(老家主)在江东如何的奔走劳碌,不惜舍弃面皮和身家好容易才在新朝结下点善缘;也在内宅里有了这么

    个网开一面的亲缘口子,可是看看你们现在做得是什么事情?”

    “难道你们就连沈氏各家子弟的前程都不打算要了,在新朝世世代代不受限制和约束的就学和出仕啊。。这明明是稳坐钓鱼

    台而静观其变的天大好事,却因为某些人一时耳软和抹不开面皮,就毁于一旦了么?”

    “要我说,这事还有补救的机会,就是马上回家把那些妇人休了,就此与之家中断绝来往切割干净;哪怕让人骂你薄情寡义

    也好,总比事后受了连带的莫名牵连更善。。。”

    “我现在明白伯庸大兄,为什么要坚持让尔等分家各地了;不然的话,以族人之中良莠不齐的做派和风评,只怕还要牵连上

    更多的干系和是非了。。。至少现在还有断臂求生的机会。。”

    而在这时,江上船来了隐约的一阵阵歌声,却是刚刚结束了年初的结业典礼之后,又一波被派往淮南的生员,在乘坐的江船

    上齐声放声高歌起来,唱的正式杜甫诗词改成的歌子:

    “王室比多难,高官皆武臣。

    幽燕通使者,岳牧用词人。

    国待贤良急,君当拔擢新。

    佩刀成气象,行盖出风尘。

    战伐乾坤破,疮痍府库贫。

    众寮宜洁白,万役但平均!

    霄汉瞻佳士,泥涂任此身。

    秋天正摇落,回首大江滨!”

    而在船上一片普遍年轻的面孔当中。来自西北之地的前归义军留后张淮深家的八男,也是唯一幸存的儿子张延嗣,也在有些

    好奇和憧憬的打量着两岸的风光,与左右年纪相近的少年人兴高采烈的高声攀谈着。因为,这是他来到江陵的大半年之后第

    一次出得远门游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次得机会乃是那位只见过几次面而正当大腹便便的小姑母,给暗中争取来的结果。当然,这并不是因

    为他与对方有特殊的亲缘和关系。只是某种各取所需和加深关系的笼络手段而已。

    要知道西北之地因为藩汉杂处的缘故,在家门继立上特别重视汉家传统;尤其是作为总领西北各族之首的归义军之主。因此

    张(议潮)太尉一声妻妾众多儿女也有双十之数,但是身份最为尊贵和北视为正统的,也就是作为长子的大公子张淮鼎。

    乃至令朝廷方面可以以此为由,多次拒绝了张淮深继承河西的旌节之请,并且还在事后将张淮鼎放归回来与之争权,兼引以

    为隐隐的牵制。此外,就是这位张太尉再娶国朝宗室所出的幺女了,如果还是男儿身的话,未尝就没有大公子张淮鼎什么事

    清了。

    而作为张延嗣的出身就差了许多了。相比前面正室夫人所出的六位兄长;他的母亲只是为了笼络西州(高昌故地)回鹘仆骨

    部所收纳的姬妾,虽然名为老首领仆固俊的女儿,但是其实也是被掳的吐蕃贵女所生;因此他作为第八男,也是多位庶子中

    不怎么起眼那个。

    就算是没有瓜州刺史出身的索勋,在朝廷支持和默许之下暴起发难,就此篡夺权位而扶持张淮鼎,待到百年之后也几乎没有

    什么概率,会轮到他来接掌归义军总帅的位置。也许派到西州境内的回鹘舅家那边,作为一个亲上加亲的保障,就是最常见

    的结果了。

    如果不是当时他正巧在外游猎,而侥幸逃过一劫的话,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继承父帅的家门和血脉;而有机会千里迢迢的

    辗转到这传言中的中土南方来,见到这位独留在朝却坎坷多难的小姑母,也见识到如此之多迥然相异的风物人情。

    因此,相比西北边地的豪饮高歌与金戈铁马,他其实更喜欢在荆湖之地避祸时,这段时间下来的交游就学经历。要知道边塞

    诗里所谓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美景,对于初来乍到的商旅而言或许是难得震撼和回忆。

    但是对于世世代代生活在其中的本地人而言,就没有那么美好了。因为那意味着一年到头大多数时候,因为缺水带来的干旱

    、焦渴和各种不便,动不动就是风沙糊脸的四季日常;还有产出贫瘠和相对物质匮乏所造成的艰辛与无奈。

    因此,来到了这大江大河遍布纵横的荆湖之地后,就完全是另一种扑面而来的充裕和富足,充斥在他的各种感官之中。他这

    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水,各种大江大河、湖泊池沼,在西北边地可能让人世世代代争出血仇来的水源地,就这么随随便

    便的到处都是。。

    他也第一次知道世上有龙舟竞渡和激流飘船这种东西,更别说当地的士民百姓,爱每年大半数的月份里,还可以下得江河去

    游水和洗浴,乃至为此举办专门的万人竞渡大赛。。。。

    在这里也没有人在意他的身份,或是别有所图的聚集在他身边,想要推举着他谋求些什么;大家都是一般年纪的少年人,角

    抵、斗球、射箭和看戏、听书,紧张忙碌又不失闲趣和健康的就学日常,让他一度忘却了满门皆亡,还被人追杀千里的生死

    恐惧。

    因为家学渊源的缘故,除了数算和书法上他实在稍显不足之外,其他方面就简直是同龄人中得心应手的翘楚,乃至在弓马技

    艺上受到了一时的追崇。所以,当那位做了马队教习官的保护人兼义叔,带着他再度前去探望那位小姑母时,他就毫不犹豫

    的表示出了想要为太平军出力和暨此增加见识的请求。

    于是,在这一批前往淮南境内提前开始见习的生员当中,也多出了这么一位名为“张小六”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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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北方关内的长安城内。巨大的城池已经被陆续攻入其中的官军,给分割成了互不呼应的南(明德门)北(皇城大内)仅

    存的两小片地域。然而就是这仅存下来的两小片地域,却让西北联军为主的各路人马,产生精疲力竭而势头穷尽的感觉。

    就算他们想要抢劫奸银以为发泄,也找到多少可以肆虐的对象了。因为历经多次的攻战之后,城中的士民百姓已然或死或逃

    大为锐减,剩下来户口当中能跑能躲的都已经各自另谋出路。留下走不动的老弱病残,也大都没能熬过这个相对寒冷而漫长

    的冬天。

    尽管如此,这些得以入得京城来的藩汉联军,还是不免利用对战相持的间歇,兴致勃勃的就近四散开来,三五成群的搜查和

    翻检起那些残垣断瓦中的废墟,或又是被废弃的各色房舍宅院。又将各种捡回来乱七八糟的物件,给一车接一车的堆在临时

    营盘里。

    而在已经移驻到南内兴庆宫的西军中军大帐内。

    “堂老,属下怕是要弹压和约束不住了。。”

    齐克俭再度拱手抱怨道:

    “虽然粮草尚可以支应一段时日,但是没有用以犒赏的财帛和女子,莫说那些藩兵义从,就算是归义军和凉州本部的人马,怕不也要鼓噪和哗然起来了。。”

    “现如今城内莫说是人,就连狐鼠都要绝迹了;根本找不到可以驱使的夫役和填壕、冲城的壮丁。各部人马积攒下来的伤者已是不少,犹自缺医少药而每日都在成批死去。。”

    “蜀军那儿似乎也出了状况,剑南三川续后粮草输送不及的消息,虽然标下们已然极力封锁,却不晓得还能按捺住多久。堂老,须得早做打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