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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视角篇 疯子(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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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晓得怎么的,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就当真笑了起来,我跟他讲:“啊对!六儿爷,论起无情无义,你不比我厉害多了?你可是从来都没心疼过……”

    “花梁!”认识他这么多年,头一回叫他打断了话,他恼了,我瞧出来了,他恼得厉害,不然不会吼我,不然不会去打断我,他说:“别疯了!我求你别疯了,快去,按我说得做,去!”

    他恼了,他是真恼了,偏这时候,我便乐了,我是真乐了,我晓得自己不是那非要喜欢同他唱反调的人,可这会儿,我就想跟他唱反调,只因他对我说了一个“求”字,自负如他的销门千机手六儿爷什么对我说过一个“求”字。

    这一个“求”字,不为那张家小狮子,不为他自己,不为旁人,为的是我花梁,为的是想让我活下去,那会子忽然想起小狼狗,这境况若是叫他来说,该是得卿如此,夫复何求吧。

    夫复何求?

    仔细想来,当真是没什么可求的了。

    我既不为所动,边在手里绞着那龙锁玩,边笑眯眯地瞧着他,他不喜欢看我这样,我清楚的很,但就是明晓得他恼得厉害,还偏想去惹他不痛快,我跟他讲:“不去,我好歹也是花家的当家,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那拧在一块儿的眉眼在听了我这话后,反倒舒开了,一双没剩多少神采的招子带着点意味不明地笑意盯向我,忽然笑起来,说:“听说好人不长命,原来是真的。”

    我一下有些没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说话间,忽然动手打我手里头将龙锁的那一端夺回去,拿在手里边盘弄了两下,那锁链既扣在了他的腕子上,他撑着站起来,跟我讲:“你没那么容易死。”

    我跟着他一块儿站起来,看他身形不稳地扯着龙锁跟在那六足断尾的鼠头蛊虫后头往瓦坛子堆里走,才走了两步,膝盖一屈,既又跪了下去,这一回跪了个结结实实,双膝磕在瓷实的地面上,一阵震人心魄的闷响。

    就是这样,他还不肯罢休,仍要撑着爬起来,这一回是我恼了,跟上去当即动手将人摁回去,问他:“你干什么?”

    他昂头瞧着我,一双招子里头朦朦胧胧,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他就这么盯着我一字一句地答:“救你的命。”

    我倒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为了我”能做到这个地步,既叫他蛊惑了心智,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待我回过神来,他又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往前挪了两步,再次摔下去,这一回软绵绵地倒下去,浑身都着了地,许是摔得有些懵,他趴在那摔下去的位上,缓了一阵儿才复又做了往起爬的起势。

    这副样子,叫人看了真心疼,亦或是只有我拿他当回事,也就是只有我看了会心疼,因而我是真的心疼,舍不得他摔来摔去,既去将人按在那摔下去的位置上,跟他讲:“别激我了,六儿爷,在我面前演苦肉计,你倒不如告诉我,醑蛊的毒怎么解,你是不是真不想我死我不知道,我——是真不想你死。”

    “花梁。”他陡然松了那层隔阂,眯了眯眼,用那熟悉温软地调子喊了我一声,跟我讲:“你是个聪明人,别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死,你得活着,按我说得做,不要让我的所做都白……”

    这当儿里,我偏又发起了疯,听他聒噪得直心烦,当即捏着他的脸蛋子,就啃了他一口,我这人记性向来不错,仍记着我那会子怎么好端端的就上了小狼狗的车,还叫他一个打眼弄得睡了足两年,也仍记着我那会子发疯啃了他一口,叫他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是个什么感受,纵是如此,我还是啃了上去。

    可这一回,他没那个气力搡开我,更没那个力气再甩我一巴掌,所以我放肆了,我脑子里边一路回忆着那小狼狗彼时是怎么教我的,一路撬开他的牙关,拿我的舌头去给他的舌头打结。

    舌头终是没打上结,末了倒是我先没了气,松了口,松口的当儿,只听见他幽幽地讲了我一句,“疯了……”

    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我打从一开始,还没遇着你那会儿就是疯的。我心里头想,可我疯了是你的福气,我若不疯你哪儿有命能活到今日?

    只不过心里头想的,我到底也没有说出来,我仍掐着他的脸蛋子,叫他那几乎睁不开了的一双招子只能瞧着我,然后同他说:“别跟我废话,你的八成胜算呢?六儿爷,那八成活着出去的胜算是你的,你要死了,我可是半成胜算都没有。”

    “你得活着。”我跟他讲,“你得活着。”

    “你得活着。”这话,转身又让他原原本本地还给了我,他说,“你得活着,花梁,别让我……所做的都白费。”

    显然他已经接近极限,说这话时,一双明亮的招子几乎张不开,半眯着眼朝我倚过来,身子已然脱力,完全没法子再撑下去,我这会子才松了掐着他脸蛋子的手,上手去扶着他的肩膀,好叫他别倒下去。

    上手扶住他肩膀的时候,余光落在他脖子下的伤口上,那块连着皮肉被掀开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止了血,血淋淋地伤口位置被撕烂的血肉上生了一层细细地白绒毛,绒毛生长地程度,就跟那六足断尾的鼠首蛊虫脑袋上的细绒毛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你快告诉我这蛊毒怎么解,容六,你肯定知道,你快告诉我怎么解!你会死的,真会死的。”我几乎是处于本能地伸手盖住伤口,不敢正眼去看,抓着他的胳膊直用劲儿,整个心提了嗓子眼,照那白绒毛的生长速度,只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得从他那伤口的位置里头,钻出一只醑蛊来。

    偏是到了这节骨眼上,他仍不肯跟我说实话,只是摇头跟我讲,“别浪费时间,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