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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我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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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真心跳得飞快,早知道刚刚不要一个人行动就好了,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又要遇上这种事?

    她的身子被人拖着,脚往后踹去,却是踹不中,眸子里的惊谎之色一闪而过,看入一双冰冷的眸子中,这双眼睛她有几分熟悉,似在哪见过?

    “别出声,我有话要问你。”

    这双眸子,还有这声音让她瞬间想起来,是他,那天夜里想要暗杀宇文泓的黑衣人,他怎么又进宫来?

    莫非又是想要来行刺的?

    “唔唔……”她开始大力挣扎起来,张口就咬捂住她口的手。

    长风看她不老实,皱了皱眉,手掌上吃痛,举手为刀想要劈向荀真的后颈处,打晕了带回去再说。

    突然一块飞石向他的手刀而来,刚好打在他的虎口处,疼痛袭来,捂住荀真的口就一松,皱眉看向那穿着华服,漂亮至极的男子一脸忿然地举剑向他攻去。

    荀真看到七皇子宇文淳冲出来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一块,知道这黑衣人的厉害,长久下去,宇文淳不会是他的敌手,好在无人绊住,忙大声喊:“救命,有刺客——”

    很快就有禁卫军朝这个方向而来。

    宇文淳手中的长剑在十来个回合之后就落于下风了,不过仍挡在荀真的面前,不让黑衣人再染指她,流光溢彩的眼眸甚是绝决。

    长风看到禁卫军在那个宫女的大喊声中全冲到这个方向,此地不宜久留,想要再度伸手抓住荀真,哪知这个男子却处处要坏他的事?嘴角冷笑,他要下重手解决掉这个漂亮的男人,才能带走那个宫女。

    荀真看到黑衣人又要使出那弯刀,心下叫糟,“七殿下小心,他手中的弯刀速度极快,快来人,七殿下遇袭了——”

    长风正要放出手中的弯刀,持剑的右手准备下重击,大批的禁卫军持弓箭而来,眼眸一沉,就在箭矢朝他而来的时候,他一个跃起跳到假山顶点,然后借力朝一旁的树木而去。

    禁卫军追上去,留在原地的只有荀真与气喘吁吁的宇文淳。

    荀真忙上前去焦急地道:“七殿下,可有受伤?”

    宇文淳却是摇摇头,看到她眼里的关怀,心头一暖,“没事,只是虚惊一场。”

    “若不是遇上七殿下,只怕奴婢要被他掳去,那个人的功夫极高,真是万幸。”荀真拍着胸脯道。

    宇文淳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着急道:“你以前碰到过他?”

    糟,她不能把上回与宇文泓一起遇袭的事情说出来,悻然道:“没……那个黑衣人一看就是功夫很高的样子,对,所以奴婢才会后怕。”

    宇文淳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荀真应该不会对他说谎,思及此,放下心头的疑虑,认真道:“荀真,我不是偶遇你被人掳住的,而是刻意来找你的。”

    找她?

    她皱皱眉,“殿下找奴婢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吩咐奴婢吗?”除此之外,她与他并无特殊的交往。

    “不是的,荀真,我是想要问你……”宇文淳的脸突然一红,不知该如何问?难道直截了当地问她,她与太子究竟是何关系吗?这会不会唐突她了?

    瞬间,他有所顾忌。

    “殿下要问奴婢什么?”荀真好奇地道,要说不说的不像宇文淳的作风。

    他鼓足勇气把心中的疑问问出:“你是不是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荀真?”

    宇文泓突然出现抓住荀真的手,同样俊帅的脸焦急一片,“你没事吧?孤听闻这儿有刺客,所以赶紧带侍卫过来看看?”上下打量着这小女人身上可有损伤?

    荀真看到他眼里的紧张甚是窝心,摇头笑道:“殿下,没事,好在七殿下出现得及时,不然就糟了。”瞬间转头看向表情僵硬的七皇子,“七殿下,您说是不是?对了,刚刚您要问奴婢什么?”

    她刚才一看到宇文泓过来,哪里还顾得上宇文淳说了什么?此时眼里有着歉意。

    宇文泓却是没漏掉这个七皇弟也在场,他的大手改而拥住荀真,“没事就好,为兄还要多谢七弟及时出手。”眼里的示威之意很是明显。

    荀真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旁边还有宇文淳在呢,他这是在干嘛?想把她与他的事嚷得天下皆知啊?若他现在是皇帝,她巴不得,可现在不是,遂急着挣扎起来,低声喝道:“您快松手,这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

    宇文泓抱住她的手臂转而往下在她臀部一拍,示意她安静一点,荀真脸红地抚额,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宇文淳看到荀真脸色涨红,再看到宇文泓那一脸霸道的占有欲,脸色一沉地道:“太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即使荀真是一名宫女,你也不能这样抱着她。”

    他伸手想要把荀真拉出宇文泓的怀抱。

    宇文泓却是抱着荀真一避,挑起荀真的下巴,斜睨着宇文淳那双看来颇纯净的眼眸,笑道:“七弟,你要问的话为兄代你问吧,荀真,七弟刚刚问你是不是与孤有特别的关系?”

    荀真看他的动作越来越过份,微恼,她为他担惊受怕,他倒好这样捉弄她,可一听到他说的那句话,微怔,瞬间回头看向宇文淳,“七殿下刚刚想问的是这句话吗?”

    宇文淳原本微沉的脸此时尴尬着,这种问题私下里问荀真比较妥,但是当着宇文泓的面,他不再想知道这答案,刚想矢口否认。

    却听到荀真低垂着头小声地道:“七殿下,奴婢知道您是关心奴婢这个朋友,但是奴婢……喜欢的是太子殿下,这就是答案,七殿下无须为奴婢担忧。”

    旁边宇文泓那虎视眈眈的眼睛让她不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她这样说他该高兴了吧,刚刚那样看着她不就是想听她亲口承认吗?

    宇文泓果然心情大悦,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低头在荀真的脸颊上一吻,“七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走吧,父皇还等着孤回话呢。”牵着她柔弱无骨的手准备离去。

    荀真一直低垂着头,这真丢脸,当着异性朋友的脸承认自己的恋情,好在有他在前方开路,她倒也不担心有小石子绊路。

    宇文淳如石化般僵在原地,她说了,终于说出她与太子四哥有着不寻常的关系,不,她喜欢他,不,他不愿意相信。

    宇文泓感觉到身后有风声传来,头也没回,伸手夹住那向他而飞来的剑,冷声道:“七弟,你要对四哥不利吗?”方才回头冷冷地看着表情莫明的七弟

    荀真倒吸一口凉气,七皇子这是在干什么?“七殿下,您莫要冲动……”

    “四哥,你也喜欢荀真吗?你又能发誓一辈子对她好吗?”宇文淳问道。

    “当然。”宇文泓攥紧荀真的手,使巧劲将宇文淳手中的剑折断扔到一旁的地上,“不过这与七弟有何关系?七弟要管到你四哥的头上似乎过宽了,这次你的不敬孤就不计较了,若有下次,别怪孤不念兄弟之情。”他的眼睛一眯充满警告之情。

    宇文淳没想到他也大方的承认,他们竟是两情相悦吗?

    他不愿相信,“荀真,可是太子他逼迫你,若是,你大胆地说出来,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的。”

    宇文淳眼里的光芒让荀真迷惑了,这个长得俊美无双的七殿下似乎有些不同了,不再像那个初相遇时在树上朝她绽放出纯净笑容的大男孩,可旁边的小气巴拉的男人不许她多想,捏住她的手就是一紧,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七殿下是荀真的朋友,荀真一直是记得的。”她道。

    “七弟,听清楚了吗?好了,别再胡闹了,宴席已经开始了,赶紧归席吧,别再这儿久待,父皇待会儿还要宣你。”宇文泓提醒道,这才小心地护着荀真离去。

    冷风吹在宇文淳的身上很是冰凉,充满光彩的眼睛正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僵在原地看着太子抱着荀真走下一处陡峭的山石,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让人看得很是碍眼,他的拳头不禁攥紧。

    猛然一拳击打在那假山石之上,假山石震了震,他的拳头一击接一击地打在那个山石之上,去他的朋友,他不想当她的朋友。

    他的眼子里盛满痛苦,就在他开始正视自己对她的感情,她却已经飞到别人的怀抱当中,他迟了吗?

    只因顾虑到她是宫女而迟迟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因此他成了迟到的那一个吗?转头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两人,眼里的嫉妒与懊悔之色越来越明显。

    长风与禁卫军周旋,然后一个弯刀甩过去,从夜色中一条长鞭突然凭空出现,鞭影重重,与弯刀配合无间,只三两下,禁卫军就被打倒在地,再爬起来的时候,哪里还有刺客的影子?

    长风揽着雨晰的腰身脚下几次轻点,很快就出了皇宫的宫墙,两人乘着夜色很快就离去,将皇宫抛得远远的。

    在一处屋顶上停下来,长风皱紧眉头看着那夜色中的皇宫。

    雨晰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你为什么要私自行动?难道你不知道今日是太子的冠礼?皇宫的守卫定是森严无比,偏还要去冒险,晋王的银子不值得你去冒这个险?”

    长风抿紧唇没有吭声,会去皇宫正是看中这个日子,太子的冠礼,那个女子一定会出现,也算他运气,才寻了几遍就寻到,她居然是一名宫女,皱紧眉,想到她是一个宫女,他就有杀人的冲动,这种冲动让他的眼睛充红起来。

    “长风?”雨晰赶紧掏出药来给他服下,没好气地道:“你下回不许再私自行动,我们还能再找机会阻击太子,我可不许你出事。”

    他顺从地含下那粒药物,躺在屋顶的屋脊上,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我不是为了晋王的银子,而是……”皱了皱眉,他没再说下去。

    雨晰窝在他的怀里,心中猜疑着,他到底为了什么要独自去皇宫?他会这样做,明显是私事,“长风?”

    长风却是不看她,只是闭上眼睛任晚风吹在身上。

    雨晰握紧粉拳,每次都这样,她刚想要问点什么?他就闭上眼睛不再回答,任她再想套话也只是徒劳,算了,总会知道的。“晋王约了我们会面。”

    “嗯。”

    雨晰小脾气上来,伸手在他胸前捶了一计,然后触到他怀中有某个东西,不顾忌地伸手一掏,入手冰凉像是一枚玉佩,正要拿出来一看。

    他却睁开眼一把抓住她的手,眼里一冷,示意她放下,她知道他的脾气,咬了咬牙,权衡一番,没有必要因为此事触怒他,她要知晓是何物还不容易?玉手一松,从他的怀里抽出,转而揽上他的脖子,“你有事瞒我?”

    长风不语。

    皇宫夜宴极其奢华,荀真因为发现刺客有功,不但赐坐在比较靠前的地方,还因此得了帝王赏赐了不少物品,这让她在今夜很是显眼。

    其他的高级宫女都对她暗暗侧目,在殿外偏远处的莫华依捏紧手中的酒杯,就因为发现了什么刺客?居然能坐到里殿去,位置还比尚级宫女更好,眼里的妒色更显,一口饮尽杯中物。

    冯贵妃脸上的笑意很浓,今日儿子可是大大地出了风头,虽然手受了点伤,但一切都值得,靠近帝王给他斟了一杯酒,“皇上,七皇儿一心为父皇着想,听闻有刺客,哪有不用尽全力擒拿的?”

    唐皇后给皇帝布了一会儿菜,斜瞟了一眼极其安静沉默的晋王,“七皇儿果然还是能干的,莫怪陛下喜欢了,三皇儿可要向七皇儿多学学,那天夜里就那样让刺客逃走了。”

    晋王的脸色一绷,果然,父皇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的身上,站起恭敬地道:“父皇,儿臣那夜也拼尽全力了,不过让太子因而受伤却是儿臣的不是。”

    “哪能全怪二弟?太子前去不也没擒到人吗……”大皇子撇嘴道,脚下突然一痛,回头看到楚依依正不悦地看着他,那一腿八成是她踩的。

    楚依依趁机塞了一筷子菜到这不中用的丈夫嘴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不知道吗?起身朝皇帝与太子道:“今日毕竟是太子殿下的冠礼,事有轻重缓宜,太子殿下的平安才是对父皇的孝顺。”

    “哈哈……大儿媳妇说得是,朕老了只想看着儿子个个安好,这才舒心呢。”宇文泰的龙目颇为赞赏地看了一眼楚依依,然后才转头看向那几个不安份的儿子。

    “父皇春秋鼎盛,哪有老态?”宇文泓率先笑着道,斜瞄了一眼楚依依笑着坐回原位,这大哥不中用,倒娶了个不错的妻子。

    “就是啊,父皇正当年呢……”三皇子赶紧拍马屁,娘的,又慢了那个太子半拍。

    荀真看着上首席位上皇家众人的恭贺声,渐渐地演变成所有人都跪下大拍宇文泰的马屁。

    宇文泰哈哈大笑,脸上红光大盛,心情大好地伸手示意众人平身,“众卿家平身。”

    宇文淳从容地起身,对于父皇那愉悦的心情也看在眼里,还有几名兄长的脸色也全部落于眼底,待看到宇文泓的脸,微一转头就看到荀真的笑脸,脸色不好地举起酒杯喝尽杯中物。

    任失落的心情盈满心间。

    荀真看到心上人的风光,脸上自然有笑意,遗憾的是她不能过于靠近他,正要举箸挟菜,忽而见到安幸公主自席位上起身趋步于前跪在大殿的中央。

    “父皇,儿臣有事相求,还请父皇恩准。”

    这道突然而来的女声把那刚刚响起来的丝竹之声掩了去,荀真的眼眉直跳,这个安幸公主突然出列准没好事,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高文轩,微有担忧。

    高文轩回了个笑容给荀真,让她安心,他与安幸公主那一夜的事情知道的人就那么三两个,没有实证安幸公主想要赖上他也不容易。

    “安幸,今儿个是你太子哥哥的冠礼,你莫要捣蛋,快随娘回席。”柳德妃起身上前准备拉女儿回去,她的眼眉也直跳,怕女儿会说什么不敬的话。

    安幸公主却推开她的手,一脸坚定地看向宇文泰,“父皇是不是不疼儿臣了?”嘴一扁,似要哭出来。

    “安幸?”柳德妃低声警告女儿。

    唐皇后却是一派慈母的形象,“皇上,安幸那是在向您撒娇呢?德妃妹妹就让安幸把话说完嘛,拦着她是何意?”

    “是啊,安幸,你想向皇上求什么?”冯贵妃笑得温柔地道,最近柳德妃如老蚌逢春圣眷又隆,早就心中暗恨久矣,巴不得她这惟一的女儿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

    “皇后与爱妃说得都有理,德妃,回席上来,安幸,你要求父皇恩准什么?莫不是又看上了什么贡品?喜欢就直接向你母后求去,她也不会拂了你的意。”宇文泰笑着道,这女儿虽娇气又有些蛮性,不过还是甚得他的心。

    安幸公主却摇头,“不是。”转头看了看高文轩,心中起伏不定,想到刚刚与三哥商量时,三哥的话,安幸,你的机会只有一次,若这次你逼不到高文轩尚公主,这一辈子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不,她要他,眼里的狠意一决。

    “父皇,儿臣与中书侍郎高文轩情定一生,有玉佩为证,恳求父皇全了我俩的痴心,准许女儿嫁给高文轩为妻,全了女儿的心愿。”

    私订终生?

    大殿上的群臣都惊得菜掉进了酒里的有,被喷了一身酒水的也有,更多的是合不拢嘴的,天哪,这天家女儿说的是什么话?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荀真被一口菜咽着,差点卡住喉咙,果然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安幸公主手中那枚玉佩是文轩哥哥的吗?目光看向高文轩,他脸上的震惊不下于她,谁也没想到安幸公主会不要脸面地使出这一招来。

    “高文轩。”宇文泰今夜的好心情全部告磬,如雷霆一般地怒吼出声,面色铁青,岂有此理,居然敢情挑他的女儿?

    高文轩看到老爹眼中的担忧,给了老爹一个安抚的眼神,急忙趋步上前行礼,“皇上,臣在,公主乃金枝玉叶,臣岂敢玷污公主的闺誉?还请皇上明察。”

    “高侍郎,你莫怕,即使全世界的人反对,我也要跟着你。”安幸公主放柔声音道,一副深情无悔的样子。

    “公主,你这是何苦?明知我无心,你还要苦苦相逼?”高文轩小声地朝身旁的安幸公主咬牙切齿道。

    安幸公主只是露出了一个柔弱而凄凉的笑容,瞄了一眼父皇难看到极点的脸色,“父皇,他……毕竟是臣子,儿臣是公主,他不敢承认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定情玉佩握在女儿的手中,足以证明女儿所言不虚。”

    宰相柳晋安的三角眼闪了闪,不悦地看向女儿柳德妃,早前跟她提过让安幸成为这次与胡国停战和亲的对象,偏女儿死活不肯,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向帝王提议安幸和亲之事。

    “公主年幼,胡闹在所难免,皇上,前段时日周将军大胜胡国,收复了不少失地,依臣愚见,正好借此两国签订条约,结为秦晋之好方才免了两国的战事。安幸公主身为帝女责无旁贷,须为国分忧。听闻胡国的三皇子呼延赞相貌英俊,为人极有手段,是为胡国帝位的有利竞争者,实为安幸公主的良配。”

    柳德妃朝父亲猛烈摇头,谁知父亲还是主张将亲外孙女送到胡国去,眼里有着一丝丝对父亲的怨恨,可高文轩无意于女儿,那也不是良配,难免心急起来。

    宇文泓却是笑道:“父皇,柳相提议和亲一事虽然也可为,只是不知胡国可是否有心要与我们议和?不要到时候议和不成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柳相,你说是吧?”

    柳晋安眯着三角眼看了看宇文泓,太子这番话到底是何意?浑黄的眼珠子转了转,“太子所虑甚是,臣自然也有此忧虑,只是两国再开战,苦了的是百姓……”

    荀真看了眼场中的安幸公主,她若被送去和亲,可以说是文轩哥哥的万幸,这个公主过于任性胡为,实在不是文轩哥哥的良配。

    安幸公主却是出言打断外公的话,膝跪上前,把手中的玉佩举给父皇看,“父皇,您不会要女儿去和亲吧?女儿若嫁不成高侍郎,情愿一死,这枚玉佩是他给我的,就说明我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

    宇文泰的脸色始终没有和缓过来,一把拽住那枚玉佩,“这是高文轩给你的?”

    安幸公主娇羞地点了点头。

    “高文轩,这可是你的?”宇文泰怒喝道。

    高文轩看了看帝王手中的玉佩,正是那天夜里遗失的那一块,他以为掉进冰冷的湖水里,哪里想到居然落在安幸公主的手中?思忖片刻,“皇上,确实是臣的,只是臣在早些日子遗失了,不曾想却是在公主殿下的手里。公主的错爱臣心领了,不过臣出身低微,实不能与胡国的三皇子相提并论,所以万万配不上安幸公主。”

    “不,不,不,你何必因为柳相几句话就否定我们之间的一段情?我……我们已经是夫妻了,这样的我还能和亲吗?”

    “啪”的一声,宇文泰当众甩了一巴掌安幸公主,气呼呼的起身,还略有些不稳,宇文泓与晋王两人急忙上前搀扶着,这才没有当众失仪。

    安幸公主捂着脸跌倒在地嘤嘤地哭出声来。

    柳德妃眼一黑晕了过去,这一场混乱她实在看不下去了,女儿还未出阁怎么能做下这种事来?

    荀真的目光忙看向宇文泓,要他想点办法阻止高文轩尚公主啊,不然文轩哥哥的一生岂不是可怜?

    她的急色看在宇文泓的眼里,微微摇了摇头,安幸逼到这个田地,若高文轩还再三拒绝,那就是在打皇家的脸,父皇更下不了台,这岂是好面子的父皇会允许的。

    “把高文轩拖下去狠打五十大板,居然玷污公主的清誉。”宇文泰怒道。

    高文轩只是冷眼地看了一眼安幸公主的泪颜,她哭得再伤心再凄凉也休想打动他的心,没想到她连脸面都不要了,只为了嫁他,这样的她让他不屑,任由太监拖他下去行刑。

    “皇上,皇上,老臣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还请皇上开恩……”高御史哭着膝跪上前,猛然地磕头求宇文泰开恩。

    柳晋安的老脸上布满寒霜,安幸的不要脸实出他的预料,捏紧手上的酒杯。

    宇文泓适时地道:“父皇,既然安幸已经委身于高文轩了,那他就是父皇的乘龙快婿,何不就此开恩?免了这刑罚。”

    “太子说得虽然在理,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高文轩是臣,安幸是君,以下犯上罪无可恕,高御史不是要讲究规矩吗?”晋王在一旁道,这个老匹夫前段时日让他被父皇训了又训,至今仍不大待见,正好借引报那一箭之仇。

    “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二哥不是最清楚吗?再说高文轩即将就要是我们的妹夫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宇文泓道,“父皇,今日还是儿臣的冠礼,难道让这日子染上血腥吗?”

    “是啊,皇上,这板子不打也罢,若打坏了,那不是让安幸后辈子不得安生吗?”唐皇后用人伦相劝。

    宇文泰听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不停地说着话,心里如拔河般,不知该如何决断?转头看到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一软,推开两个搀着的儿子,龙颜这才息怒,当众宣布安幸公主下嫁高文轩,婚期由礼部择定,而高文轩要打的板子改为在府里禁闭十日以示惩罚,竟是从轻发落了。

    只是高文轩经此之后倒是为许多卫道士者不齿,以他状元郎出身竟被扣上一顶无视礼教,枉为读书人的帽子,儒生对他多有批判。

    高御史老泪纵横地谢恩,高文轩面无表情地叩头,柳相的老三角眼眨了眨,早知道就不该给女儿那么多的时间考虑。

    荀真也面色有几分颓然,高文轩最后还是尚公主了,周围的命妇看向安幸公主的眼神多为鄙视,而安幸公主却是挺直腰杆不管不顾,这公主真的好生不要脸。看到高家父子步履蹒跚地步出太和宫的正殿,她赶紧起身也跟着离去。

    太和宫外,荀真唤道:“高大人,文轩哥哥?”

    高家父子这才回头看向她,高御史看了眼荀真,一眼就认出这是荀家的女儿,原本这才该是他的儿媳妇,实比那安幸公主要好得多,叹息一声,终究缘浅,“荀家娃儿,你怕认不出老夫了吧?你文轩哥哥要当驸马了,你与他也不应在私下里说话。”

    “爹?”高文轩不满地唤了声。

    荀真福了福,“高大人放心,荀真知道轻重,只是文轩哥哥这样,我心里终有几分难过……”

    高文轩却笑了,“真儿无须为我难过,得尚公主是多少人盼也盼不到的,安幸的性子是刁蛮,可她对我毕竟是痴心一片。”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却在袖中紧握,安幸带给他的耻辱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真是这样吗?”

    “当然。”

    高文轩再度笑了笑,扶着父亲回府。

    荀真扶着红柱子看着高家父子走远,文轩哥哥的背脊挺得直直的,眼里有几分湿润,安幸公主此举终究是糊涂。

    她转身正要离去,孙大通却出现在她身后,笑着道:“荀掌制,殿下让我先送你回东宫。”顺手将暖手炉塞到荀真的手中。

    荀真的脸一红接过,顿觉手中一暖,今早他说的话在耳边回荡,即使心中早已愿意,但真正面对的时候难免有几分小儿女的别扭之态。这一条到东宫的路竟然十分漫长,荀真知道大殿上的宴席还没完,但架不住自己脸上如火烧一般地炽热。

    东宫今夜倒是彩灯高挂,颇有几分喜庆的样子,荀真看得好奇起来,太子的冠礼有必要把东宫搞得像是……像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孙公公,怎么弄成这样?”她疑道。

    “殿下吩咐的,老奴不知,只知道按吩咐行事。”孙大通笑道,可那笑容里哪是一点也不知道的样子?

    荀真被他的笑容弄得脸色更为羞红,天哪,他到底要搞什么?

    一进到偏殿,却有几名宫女闪身上前向他们行礼,其中一名还是半老徐娘的嬷嬷。

    “孙公公,这……是怎么一回事?”荀真不解地看着这几名宫女,以前从来没见过。

    “她们是来服侍荀掌制的。”孙大通笑道,然后身子往后一退,“你们按咱家吩咐的去办即可。”顺手把门掩上。

    “孙公公,孙公公,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荀真转身想要追孙大通问清楚,大门却在瞬间关上。

    她捶了捶门没人应,回头看到那徐娘半老的嬷嬷领着几名宫女上前福了福,然后两手向她抓去,“你……你们要干什么?快……快放开我……听到没有……啊……”

    荀真的惨叫声在东宫的上空回响,孙大通无奈地看了看天空,希望不要把屋顶震塌了就好。

    冒着氤氲之气的偌大澡间,温暖如春,而荀真被按在大澡桶内,那半老徐娘指挥着众人给荀真搓背,还没等荀真回魂,那几个女人又架着赤身的她按在那软榻上,好在屋子里的炭盆放得足,倒也不冷,但是让她这样被人服侍,她真的不惯。

    四个宫女分别抓着她的手指与脚趾剪起了指甲与脚甲,然后又被她们翻了个身子,在她身上抹着香油,让肌肤一点一点地吸收,顿时那肌肤泛着粉红的光泽,煞是诱人。

    “好了没有?”虽然被这样侍候有几分不好意思,但真的很舒服,不过她仍不爽地道,可恶的宇文泓,好像将她当成了即将要上桌的美味一般,有人这样吗?

    “荀掌制何须害羞?”徐娘半老的宫女笑道,“嬷嬷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抬着荀真的脚给她做足底按摩,“荀掌制毕竟还是年轻,肌肤底子好,竟不比那群特殊宫女差,嬷嬷我是专教人事的。荀掌制怕是没听过这些吧……”

    荀真真想要捂住耳朵不听这徐娘半老的嬷嬷说这些个话,越听越羞,全是男女之事应注意的事项,并且是图文并茂。

    她听得脸红耳赤,被那徐娘半老的嬷嬷气势压着,她惟惟诺诺地应着,一副受刑的样子,就在她以为要全部结束的时候,却看到宫女端来的衣物,那衣物是?

    “这是太子殿下吩咐给您换上的。”嬷嬷道,并且将衣物展开,一一给怔愣着的荀真换上。

    荀真摸着身上柔软的布料,眼里有着湿润,这竟是女儿家的大红嫁衣,并且上面绣着鸾凤和鸣的图案,极尽喜庆。

    穿上大红嫁衣,戴上华丽的冠饰,看着镜中的自己竟是美丽万分,她进到那间隐秘的寝室时,宇文泓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一看到她的样子竟移不开眼睛,这样的荀真比平日艳丽。

    挥退那几名宫女,他上前牵着荀真的手,“喜欢吗?”

    荀真的目光这才看向如一片红色海洋的寝室,八仙桌上辅的是喜庆的绣花桌布,而龙凤双烛正燃的欢,架子床上早已换上了红色的绣金帐,鸳鸯戏水的棉被……

    “为什么?”她眼含湿润地道,以为只不过是被他就这样抱在怀里就是了,他居然还费心思准备了这些。

    宇文泓从背后把她圈在怀里,“荀真,这一切都是孤愿意为你做的,孤想让你穿一次大红嫁衣,圆了你的梦,在孤的心里,你才是我的新娘。”而他身上穿的是她亲手所绣的礼服,这已经比什么新郎服饰更有意义了。

    荀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感性的话,眼泪儿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小手捶着他的胸膛,“讨厌,您竟害我想哭个不停……”

    宇文泓抱着她,在她的头顶上落下一个吻,而她也顺从地任他施为。

    他拉着她到东宫外备好的香案前,拜过天地,即使没有高朋满座,也没有父母等长辈,但却有着他想要娶她的心。

    此时,天地为证,明月为媒……

    她看着他朝她伸来的手,手微颤,还是把手放到他的大掌里。

    “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天。”荀真在被他抱着进寝室时拉着他的衣襟,泪珠儿在眼眶里滚动道。

    “孤想让你记住的可不止这一天。”宇文泓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笑得神密,总有一天,他要给她最好的。

    荀真躺在鸳鸯戏水的锦被上,看着他俊帅的脸庞,“殿下有这个心,奴婢已经很满足了……”她从来不会过份地强求,只要他心中有她即可。

    他倾身吻住她的嘴,今天一整天他都想要做的事情,过后,抚摸着她的脸庞,“真儿,这一刻别叫什么殿下,也别自称什么奴婢,唤我一声泓哥哥来听听。”

    他还计较上她叫高文轩的方式,伸手捶了捶他的胸膛,“这么不害臊?”

    他抓住她的手吻住,不满地道:“叫高文轩你就不害臊,叫我一声泓哥哥就是害臊,你这是差别待遇。”最后更是气呼呼地出声。

    “那怎么能一样?那个……我都叫习惯了……”叫他泓哥哥真的很奇怪,她羞道,看到他的脸色不悦地起身坐在床沿,咬了咬唇从床上爬起来在背后揽着他的腰,试探地道:“泓哥哥……”

    宇文泓的身体一震,那一声泓哥哥真的酥到他的骨子里,猛然回头看着她正不好意思地面容,笑容大大地道:“真儿,再唤一声来听听。”

    荀真看到他高兴,笑着捧着他的头,既然他爱听,那唤多少声也没所谓,“泓哥哥、泓哥哥……”最后却化做一声尖叫。

    原来洞房花烛夜是这般的美好,难怪常有人将洞房花烛比喻为小登科。

    “您长得真很好看……”她沉醉地道。

    “比七弟如何?”他调笑地问道。

    身子一颤,她的脑子反应竟慢了半拍,他提起七皇子是何意?下意识道:“自然是您更好看……”

    宇文泓的喉结动了动,爽朗而愉悦的笑声响起。

    情人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甜蜜……

    红烛在燃烧,滴滴红泪流下,兰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回转,架子床上的两人缠绵在一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和着的一块稀泥。

    过后,他拨开她汗湿的秀发,起身下床亲自服侍她将身上的狼狈洗干净,这才再度躺回到她身边,盖好棉被不让她冻着。

    荀真累得一个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佯恼道:“这回你可满意啦?”她就这样被他拆吃入腹,还不止一次。

    “还疼不疼?”他撑着手在枕上看着怀中的她,笑得异常满足,从跟她耗到现在,她总算是乖乖地在他怀中任他宠爱了。

    “你还问?”荀真又捶了他一记。

    他包着她的爪子,叹息一声,“真儿,本不想这么快就与你这样的,可我竟是那样渴望着你……”

    荀真眼里有几分湿润地揽着他低下来的头,再一次与他共舞。

    天亮时分,好不容易才睡了一两个时辰的她睁开眼来,看到他已经起身了,遂看了看沙漏,都这个时辰了,她竟一夜未归,不知道庄翠娥等人会不会担心?忙想要起床穿衣,才动了一下,身下就有酸痛感袭来,又倒回床上去。

    宇文泓听到声响,忙挥退孙大通,转身入内掀开帐幔,正好看进她的一双星眸里,“醒了?”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

    现在已经是天亮时分,她看到穿戴整齐的他竟觉得羞怯万分,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头,“您别看……”

    宇文泓笑出声,连人带被地抱在怀里,从棉被中把她剥出来,“昨夜缠着我时可不见你这样害羞?”

    荀真轻捶他一记,“我也要回去了,不然尚工大人会起疑心的。”

    “你还打算瞒着她?”宇文泓皱眉道,许悠那儿根本就不算是回事,真不知道她还要瞒来干什么?

    荀真看着那还剩一点点红光的蜡烛,“尚工大人不一样,她一直很反对我和您在一起,而我……不想她知道后难过……”

    宇文泓叹息一声,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将她放在许悠那儿,不然今日何须那么麻烦?

    “昨天夜里你也累着了,安心地睡一会儿,许悠那儿你不用担心,一切还有我,待会儿我会让楚嬷嬷进来给你按摩一下身子……”

    “昨天那个老嬷嬷?”荀真立刻就反应过来,睁大眼睛道。

    “对呀,她专管这个事的,放心,她不会碎嘴的……”

    “我不要……”一想到昨天被她折腾,她就拒绝。

    “真儿,别胡闹。”宇文泓正经地道,“我说过你的年纪还太小,现在不适合受孕,而且时机不对,而且我不打算让你喝避子汤那种伤身体的东西,所以楚嬷嬷的存在很必要,知道吗?”即使昨夜他也做了必要的措施,但还是怕有意外发生。

    荀真这才点点头,宫里不让妃嫔怀孕总会有好几种方法,只有避子汤才是最伤身的。

    “乖,再睡一会儿,等我下朝了回来。”宇文泓在她的额角落下一个吻,这才起身离去。

    荀真窝在床上看着他伟岸的身影离去,脸上洋溢着一抹幸福的微笑。

    其实楚嬷嬷这人也不难相处,荀真此刻正被她伺候着,她一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惊呼一声,“殿下是用咬的吗?”

    荀真脸一红,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子。

    “荀掌制,您无须不好意思,殿下心疼您才会安排我来伺候您,能得殿下这般宠爱已是造化了,宫女虽然不封妃,但殿下真疼爱您,比什么都强。”楚嬷嬷一面给她按摩身体杼解疲劳,一面笑道。

    这话荀真听过很多人说过,虽然不会当成金科玉律来看,但还是感激地笑了笑,“有劳楚嬷嬷了。”

    “荀掌制说笑了吧,对了,回头你把小日子跟我说一说……”

    荀真脸上火辣辣的,这楚嬷嬷真敢说,不过经她按摩过后,竟觉得全身都松软了很多,不再那么酸疼。

    宇文泓忙到近午时才回到东宫,一进来正好看到荀真喝着粥,看到她还在真好,抱起她坐在腿上,“吃什么这么香?”

    “红枣燕窝粥,要不要尝尝?”她舀着一匙笑看着他。

    他张口,由她喂了一口粥,颇甜,不太喜欢,摇着头拒绝再吃一口,“你吃就好。”最后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那样他抱来更舒服。

    荀真笑弯了一双眼继续喝着那香甜的粥,似想到什么,她皱了皱眉,这话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宇文泓叹息着在她脸上吻了吻,“你想问高文轩与安幸的事情?”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文轩哥哥不喜欢公主,公主那样我也不见得她将来会幸福,只怕会成为一对怨偶。”荀真道。

    “真儿,即使是一对怨偶,那也是安幸自找的。”宇文泓冷酷地道,“女人总以为靠强求就可以得到一个男人,实在太小看男人的意志了。这桩婚事在孤看来是势在必行,再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荀真听到他用孤这个字眼,而不是自从昨夜两人有关系后“我”的自称,就知他心意已决,“您也是乐见其成?”

    “当然,昨日柳相提出要安幸和亲后,这更坚定了孤的想法。”他轻抚着她的脸庞道。

    荀真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红枣燕窝粥,噘着嘴道:“说句难听的话,我真的巴不得公主去和亲得了,那样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宇文泓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庞,“真那样才没有好日子过呢。你也不用为你的文轩哥哥担心。”

    “什么我的文轩哥哥?”荀真抗议了一句,之前还那样抗议她的称呼,现在还拿来打趣。

    他心情大好地更揽紧她,竟要她再唤一声泓哥哥来听听,两人笑闹了一阵,这才吩咐孙大通准备午膳。

    夜里的小白兔免不了要被大灰狼拆吃入腹。

    荀真回到尚工局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两夜后的事情了,照例向许悠假意禀报一番,不知道宇文泓是怎样说的,许悠竟没再追问,只是那眼光看得她心里发毛,忙低头检查了一番,穿戴整齐,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路上遇到阴阳怪气的莫华依时,她竟也像许悠一般愣然地瞧了她好久,瞧得她火气都上升了,“借过。”

    莫华依竟愣然地让路给她,今天的莫华依吃错药了?

    回到自己的卧室,庄翠娥与松儿也愣然地看了她良久,难道她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不悦地道:“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松儿伸手出来,咋呼道:“掌制大人,您怎么变漂亮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净瞎说。”荀真不信地斥道。

    庄翠娥也笑道:“属下也有这种感觉,掌制大人的身上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似的?”那粉红的肌肤十分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把,此刻荀真原本平凡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姿色。

    真有这么邪乎?她忙找铜镜出来看了看,左看右看也没看到有什么变化,笑道:“我还以为成了惊天大美女呢,还不是老样子,让我空欢喜一场。”女人哪个不爱美,她也不例外,起码变美了一点也更好拴住那头大灰狼。

    庄翠娥笑道,“属下真没说错,今儿个每个见到掌制大人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呆了去。”那种美诱惑的是人心,荀真的身上突生一种很耐人寻味的味道,是越看越迷人。

    荀真不当一回事,突然面容一整,“芳儿那怎么啦?”

    庄翠娥这才收起玩笑,严肃道:“那个傻丫头死活不肯开口,真不知道她有什么把柄被莫华依拿捏着,掌制大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她的?”

    荀真道:“上回她与一个小太监在一块儿说话的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后来在梁公公那儿又再见过那个小太监一次,那时候才知道芳儿居然私自让人将绣品卖出宫外。”

    “这在宫里不是秘密,只要有门路的太监都会干这个事,梁公公主管采办一事,他手下的太监想私下捞点钱也无可厚非。”庄翠娥在宫里这么多年是知道有这回事的,“难道芳儿是为了钱才让莫华依收买了去?”

    “恐怕是这样了。”荀真皱眉道,“后来我试过她几次,她都不肯说,而且庄姨你发现没,上回布匹之事只怕她也参与了一份,只是后来看事态发展不对,她才没有暴露出来。庄姨,你没把我的话传达给她吗?”

    “属下好说歹说,她都不肯开口。”庄翠娥道,“对了,她已经判刑了,因为毁损的是太子的衣物,这罪不轻,皇后娘娘不追究其他人的罪责,反倒加深了她的刑罚。”

    “什么刑罚?”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听说被发配到边疆去,这还是娘娘开恩的,就在今日起程。”庄翠娥道。

    荀真闻言,要见钱芳儿最后一面,她撩起裙摆朝宫门外奔去,虽说一日为宫女终身为宫女,但是押到边疆去的事情却是屡见不鲜。

    戴着手铐脚铐的钱芳儿被人推掖着往前走,眼看就要从这偏僻的宫门出去,听到后头有人唤她,还会有谁来送她一程,回头看去,竟是泪湿眼眶。

    “芳儿……”荀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喘着气看着一身囚衣的钱芳儿。

    钱芳儿跪下来道:“掌制大人,您还来送属下?属下该死,竟想害了掌制大人。”

    “芳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那个莫华依支使你的?”荀真塞了点银两给差大哥,然后才朝钱芳儿问道,“你怎么那么糊涂全为她揽下了?”

    钱芳儿怔了怔,这才明了,荀真竟有一颗玲珑心思,竟是什么都知道,苦笑了笑,“掌制大人,这件事是属下不对,您就别问了,我真的不能说。”

    “究竟是为什么?”荀真道,“你说出来,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不让你发配到边疆去,你应该知道发配到边疆去意味着什么?”

    钱芳儿吸了吸鼻子,咬了咬唇,道:“今年属下家人来探望之事,掌制大人应知晓,我爹得了重病,急需银子治病,我娘又摔伤了腿,而我哥哥又打伤了富贵人家的少爷要被问刑……我……当时是她给了银子帮助我的,我也知她不是出于好心,可我不能……这么忘恩负义……掌制大人对我的好,若有来生我定会再报……”

    她竟跪下来磕了个响头。

    荀真怔了怔,“芳儿,这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若她早知道,定不会让她受莫华依这样别有目的的帮助。

    “对不起,掌制大人,都是我的错……”

    荀真站在皇宫门口看着钱芳儿就那样走远了,只余飘着细雪的冬风仍在无情地吹着离人的别愁离绪。

    安幸公主与高文轩的婚礼定在了来年的三月之季,即使成为了别人私下里议论纷纷的对象,但安幸公主仍是微昂着头不当一回事。

    临近年关,温妮领着荀真与其他十来名女史前往安幸公主的平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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