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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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1092号航班即将着陆,请您…”

    广播员的声音不断地响在机场的大厅中,听到这熟悉的航班号,苏流年抬起头望向斜上方的液晶显示板。

    没错,是父亲的航班,他回来了,他就要站在她的面前了。

    流年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她的父亲--前任G市的市长,因为贪污罪被警方通缉。父亲逃亡在国外两年,音信全无。两天前,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她家,将一部手机交到了她的手上,对她说她的父亲要回国来办些事情,想要见她一面,并且告诉她了父亲的航班号和回来的时间,那手机里有父亲的新手机号码,必要的时候可以打电话给他。

    流年警惕地向周围望去,她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警察和她一样期待父亲的出现。

    两年前,父亲刚走的时候,母亲因为受不了刺激离开了人世,她也被警察反复地审讯,等到半年以后警方终于肯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放弃了对她的监视,她甚至连男朋友都不敢见,仓皇的搬离了以前的家。

    她的男朋友,不,应该是前男友,染止墨的父亲是G市公安局长,因接连破获几起重大的贪污案,受到了群众的好评,她父亲的案件就是由他负责的。

    流年焦急地在人流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是却始终没有出现。正焦急的时候,手却被人从身后抓了住。她下意识地回头,当视线触及来人面庞之时呆住,“止墨?”

    “跟我走。”没有过多的解释,染止墨抓着流年的手便向前跑。流年的心猛地一紧。

    止墨知道今天她来是来见她的父亲的吗?若是知道,那他父亲岂不是…

    想到这里,流年再顾不得许多,两年前的顾虑和两年间的隔阂她都已不愿再去想,只是跟在染止墨身后向前跑,并没有想那么多,她觉得也许他知道哪里是安全的。

    染止墨停在了机场不远处的一片林子旁,松开流年手腕的时候,两个人都有几分尴尬,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流年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父亲托人给她的那个。拿出手机,流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父亲”两个字,按下通话键,流年将气喘匀才开口道:“爸,是你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一会儿,流年连着“喂”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回答,就在流年不确定是不是要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

    “流年,你在哪儿?”

    真的是父亲!

    欣喜过后,流年转头望向四周,“我也说不太好,应该是机场东面的一片林子前,这里看上去很安全。”

    也许并不只是看上去,更因为是染止墨带她来的,对于他,她选择相信。

    电话那头的父亲只说了句“我知道了”便匆匆将通话挂断。收起电话,流年抬起头对着染止墨微微笑了一下。两年没见,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可是两年了,有许多的话不知道该怎样说。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她看着止墨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问出口,余光却在此时扫见一个黑影离他们越来越近,流年转过头去,来的人就是父亲,她的唇角微微上扬,那抹笑意还没有来得及达到眼底,就已经被凝结住。

    “爸,小心!”

    话音未落,警车的鸣笛声突兀地响起,划破了这一方的寂静,一切都好像发生在一瞬间,再一转眼,她的父亲已经被穿着警服的人牢牢压制在地上,并带上了手铐。

    她被骗了!

    为了抓住她的父亲,那个人利用了她!

    苏流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一时无法思考,她想要冲过去推开那名警察,胳膊却被人紧紧地抓住。她回过头去,看到染止墨脸上满是歉意,却是那般坚决地抓着她的手臂不肯松开。

    “放手!”流年大喊一声,几秒钟的安静后,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跌出眼眶。她想甩开抓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但只是徒劳,那只手的主人双眼紧紧地锁住她,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之间,便是这样了,连解释都没的可说。

    他这样做的原因她明白,她会是这种反应的缘由他也懂,可是她依然不能原谅他的欺骗。

    天空中忽然亮起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警灯在不停的闪烁着,刺痛了流年的眼。雨打湿了她的衣服,水滴顺着她额前的发滴落,脸上满是液体,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流到嘴里,咸咸的。

    那是她的最后一个亲人,此刻正被警察押上警车,周围充斥着嘈杂声,可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的父亲…和她最爱的人…

    流年看着警车白色的门被合了上,父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身子渐渐地软了下去,随即被人揽在了怀里。

    流年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也就任由他抱着了。

    最后一次了吧,流年想,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可能回到这个怀抱。

    耳畔忽然响起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苏小姐,这件事还请你不要怪止墨,止墨他也是…”

    没有等他说完,流年便冷冷地打断了他:“染局长,这与我无关。”

    他也是什么呢?被逼无奈?流年冷笑了一下。

    隐约间,流年似乎听到有人在问:“这个女孩该怎么办?”

    抱着她的人在她的耳边声音低低地说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那是他答应帮父亲的条件。

    流年没有说话。

    “对不起。”她听到身后的人如是说道。

    流年闭了闭眼,冷嘲地笑了一声。

    对不起…她哪里担当的起?

    他和他的父亲为了家国正义、为了不牵扯到机场里的无辜群众,利用她把她的父亲引到这片小树林里,多好的一出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说出去,就有几人会认为是他对不起她呢?

    真是可笑!

    她是这出戏里最尴尬的存在,这出戏落幕之后,她的世界土崩瓦解,他为天,她就是最低微的尘埃,天壤之别。

    “染止墨。”一字一顿地,她说道。

    身后的人身形猛然一僵,他知道她这样唤他意味着什么。

    很多年前,她也曾这般这般唤过他,那时他们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人前人后她总是“染哥哥染哥哥”地叫他,他不满,敲着她脑袋问她:“就不能换个平等点的称呼吗?”

    出乎他意料的,流年忽然笑了起来,抬起头认真地研究了他的表情半晌,最终一字一顿唤道:“染止墨。”

    她的声音甜甜的,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不出的明丽,让他有一瞬的恍惚。顿了片刻之后,她笑眯眯地说道:“其实我想叫这三个字已经想了很久了…”

    多么熟悉地声音,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曾经,那般甜美的回忆,如同一场绚烂的烟霞,可是一瞬的明亮过后,却是更深的落寞。

    现在,这三个字代表的却是决绝。染止墨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这是一场无望的赌局,她赌他对她的爱情足以让她信任他,他赌她对他的爱情足以让她原谅她,可是他们都输了。

    记不清那么多年前,是谁先说的要相守一生一世,如今想来却只像个笑话,也许她还爱着他,可是从此以后,此生此世,她对他再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