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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朝堂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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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衍朝建国百年,历经几代皇帝。还从来未有过一朝之内,监国太子与摄政亲王并存的场面出现。

    自古以来“国无二君,家无二主”。建德皇帝此举实在匪夷所思,不仅引得朝野上下费解猜疑,也让东宫脸上无光。

    更有朝臣暗中猜测,建德皇帝架空太子,是有意将皇位传于晖王秦穆。

    秦穆虽非皇子,却是先帝血脉,同样血统纯正、身份贵重。何况他正当壮年,屡立战功,在百姓心中。这么多年,又始终深受建德皇帝偏爱。

    综合诸多因素,亲王上位,不是没有可能。

    谣言一时越演越烈,仿佛等建德皇帝再次清醒时,便是太子被废之日。

    秦穆置身于风口浪尖,非但不做丝毫辩解,作为摄政亲王下出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命六皇子秦珏即刻离京,随同镇南候任长远一起赶赴湘湖水军,整治军务。

    建德皇帝膝下皇子不算少,可贤能者寥寥无几。

    太子这些年不功不过,虽无太大建树,办事倒也中规中矩。若能心怀仁慈,将来也是个不错的君王。剩下的就只有六皇子。六皇子生母出身虽低,但他能力卓著,心思缜密。进退拿捏得当,懂得适当收敛锋芒,低调谦卑。

    如果建德皇帝当真有废太子令立储君之意,秦珏无疑是最佳人选之一。

    所以秦穆在这种时候将他赶出京师,等于是向天下人宣告,他有不臣之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野上下又是一片人心惶惶。刚刚消声不久的言官御史,再一次群情激昂,开始口诛笔伐。

    而对于外界一切纷乱争吵,秦穆仍是摆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架势,继续我行我素。

    于是摄政亲王下达的第二道命令……是将杀害白雨馨的疑凶殷笑释放出大牢。

    白崇会得知消息后,怒火攻心。在早朝之时大闹朝堂,要为女儿讨回公道。若非兄长白崇文及时制止,怕是已血溅正阳殿。

    白崇文始终克制冷静,只拦着弟弟,其余并未多说一言。倒是有清流言官义愤填膺,质问摄政亲王枉顾人命,纵容真凶,至国法于何地。

    秦穆面对众人讨、伐,却只不屑挑眉,“国法?国法让你们冤枉无辜之人,放过真凶了?”

    他语调轻缓平和,然而眸光犀利如刀。所扫视之处,叫嚣者皆胆战心惊,纷纷自觉地闭嘴敛目。

    秦穆对此情景稍敢满意,唇角微勾,只看向殿下正中的白家兄弟,“令千金正当妙龄,如此香消玉殒,本王亦深感痛惜。”

    “秦穆!你个无情无义的畜生!”白崇会听闻秦穆此言气的浑身颤抖。他目眦欲裂,恨不得扑过去同殿上之人同归于尽。却无奈被兄长死死制住,只能高声怒喊,“雨馨对你一往情深,你竟然如此对她!”

    秦穆目光闪动。一丝厌恶在黑眸深处几不可察地掠过。他看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殷笑那句话:巫姜选上白雨馨并不是随机,而是早有预谋。

    可当年若没有那一场被设计的醉酒,白雨馨没有成为曾经的晖王妃,同他、同殷笑有所牵扯,又如何会有今日的下场。

    如今白崇会在朝堂痛哭流涕地要替女儿讨回公道,却不知其中几分真几分假,几分人情,几分利益?

    秦穆眉头微皱,终于开口结束这出闹剧……

    “今晨已有人投案自首,杀害大理寺卿白崇会之女白雨馨的真正凶手,乃是北夷左贤王拓跋明睿的妾室,如姒。并非本王的未婚妻殷笑。”

    低沉的声音不徐不疾,回荡在殿内。朝堂上有短暂的寂静,下一刻议论声四起。

    就连情绪激动的白崇会都愣在了当场。

    令人诧异的不是有人投案自首,而是替殷笑开脱的那个人竟是如姒。秦穆若想找一个人李代桃僵,保自己的女人安全无虞,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可拓跋明睿的人,没有理由会听从秦穆安排,替殷笑开脱。

    “咳……”秦穆轻咳了一声,待殿中恢复安静后,继续沉声说道:“殷笑既不是杀人凶手,自然不该在牢中。本王包庇罪犯是枉顾国法,却不知释放无罪之人,枉顾的是那条国法?!”

    “王爷。”他话音落下时,白崇文的声音跟着响起。他见白崇会情绪已经稳定,便将人放开,整了整赭石色的朝服后,冲着阶上之人拱了拱手,“王爷,臣有几句话要说。”

    秦穆视线从他脸上平静扫过,“白尚书请讲。”

    “王爷,刑部乃臣所管辖。有人投案自首,因何微臣不知?”

    “你的意思是,本王胡言乱语?”

    “臣不敢。”白崇文头微低了几分,语气仍是不卑不亢,“职责所在,臣不敢有误。”

    秦穆垂眸看着他,并未言语。

    白崇文继续说道:“此案乃是圣上亲口,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问案提审。纵使殷笑当真并非杀害雨馨的凶手,应该暂时收押,待到圣上醒来后,再行定夺问案。王爷这样直接放人,难道不是藐视朝廷,枉顾法理?”

    “呵……”秦穆听着他掷地有声的质问,忽然轻声笑了出来,“白尚书。本王记得朝廷律法还有一条,摄政王可再特殊之时代行天子之权,先斩后奏。”

    白崇文放下双臂,挺直胸膛,毫不相让,“微臣并不觉得此事有何特殊之处。若当真有,无非就是两名当事人,一个是王爷的未婚妻,一个是臣的亲侄女!”

    “那白尚书是觉得如姒的身份不够特殊?”秦穆冷声反击,“如姒乃拓跋明睿身边亲信,精通歪门邪法。她杀死白雨馨后逃脱,如今又重新回到京城自首,难道不匪夷所思?还是白尚书本就知道此案内幕,所以……”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其中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白崇文一时无言以对。

    “王爷,臣也有话要说。”一道略有些黯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六部公卿中,一人出列,是兵部尚书胡文远,“如姒的确身份特殊,她突然出现在京城又去刑部自首,也的确出人意料。晖王殿下摄政,可以越权处理特殊之事,同样也附和朝廷法度。但是微臣有一句话想请问王爷:陛下清醒时,也曾交代太子殿下监国。那么王爷所作所为,太子殿下可否应允?”

    秦穆看着他,缓缓眯起了眸子。心头也随之一动。

    大衍朝兵马三分,北境兵权尽在他手,湘湖水军归任长远统领,京城禁军则由天子亲自调动。如此一来,兵部等于被架空实权。可即便如此,胡文远所在的兵部尚书一职仍旧举足轻重。别的不说,光是粮草调配,便关系重大。

    偏偏如此重要的职位上,坐的是太子和王家一派的人。即便秦穆从不涉及党争,也对此颇有微词。

    不过今日胡文远的突然发难,却让秦穆猛然醒悟到,他绝对不是真正归属太子一派。而极有可能是秦珏的人。

    太子虽然顶着监国的名号,但自他摄政以来,却一直谦恭避让,从不与他正面冲突,对外界流言并不置可否。王氏门下的官员也同样收敛锋芒。反倒是那些向来保持中立的言官闹腾得最欢。

    太子如此低调,是何用意显而易见。

    胡文远为人稳重,虽然一向与他有些龃龉,却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和太子唱反调。尤其他今日质问,看似以太子为尊,在他鸣不平,实际上却是将秦璃推向风口,很有挑唆二人鹬蚌相争之嫌。

    电光石火之间,秦穆心思飞转。

    他并未与胡文远做言语争斗,而是直接转眸看向始终未发一言的秦璃。

    “太子殿下,如姒身份特殊。事情又太过突然。为从权宜,臣便擅自做主了。还请您见谅。”

    火已经烧到头上,秦璃无法在作壁上观。只得轻笑一声,冲秦穆微微颔首,“小皇叔言重了。如姒的确特殊,如今北夷又屯兵边境,两国战事一触即发。您谨慎些,自是应该。”

    秦穆抱拳拱手,“多谢太子体谅。”

    秦璃笑了笑,缓步走到台阶正中。他视线一寸寸扫过殿下百官,神情渐渐肃穆,“父皇龙体微恙,北夷屯兵边境蠢蠢欲动。正是内忧外患之际。本宫得小皇叔相助,不甚欣喜。也希望诸位爱卿齐心为国,不要因为一些旁枝末节的小事无端内斗。”

    话音微顿,他凌厉的目光射向白崇会,“大理寺卿上前听旨。”

    白崇会蓦然被点名,微微一怔,而后心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可事到如今以无法退缩,他上前一步,撩起衣摆恭恭敬敬跪倒在地,“微臣在。”

    秦璃静默一瞬,威严的目光再次于人群中逡巡而过,之后冷声开口,“白崇会,你慈父之心,本宫可以理解。但你身为朝廷命官,如此大闹朝堂,实乃大不敬之罪。念在你丧女的份上,不忍加以重罚。从即刻起,你先停职回府反省,等待父皇醒来裁夺发落。大理寺卿一职,由副使暂代。至于白雨馨被害一案,因为涉案者身份太过特殊,现在又牵扯到北夷,还是需仔细调查,从长计议。”说完,他侧身冲秦穆颔首,“侄儿的处置,小皇叔可有异议?”

    秦穆笑了笑,“臣没有异议。”而后话锋一转,“不过如姒身份特殊,她人虽然在刑部大牢,却已经由臣的人单独看管。”说着,他躬身略施一礼,“今日朝堂纷乱,臣有些头疼。若无它事,先行告退。”然后也不等对方应允,已经转身走向台阶,大步离去。

    如果我小小的虐一下,会有人反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