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说网 > 不准时光倒流 > (七十九)她很可怜

(七十九)她很可怜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盛唐风华银狐逆鳞续南明

一秒记住【武林小说网 www.50xsw.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陈家宁也有些心绪不安,望了望林轻语有些僵硬的面色,安慰她说,“别急,泽平这个家伙向来笨手笨脚,许是又做了什么惹得天航生气,正狠狠骂他呢。我去看看。”

    林轻语刚想说好,最终又还是摇头,笑了笑说:“别!就让他慢慢准备,我是新娘子,哪能比新郎都急?”

    她推着轮椅百无聊赖地在屋里转圈,对陈家宁说:“对了家宁,你去帮我找支笔。我这腿实在难看,天航哥哥出来前,我得美化一下。”

    ------------------------------------------------------------------------------------------

    邵泽平焦急打门,“天航!天航!”

    屋里悄无声息。

    “轻语已经等着了!天航,你在吗?你还好吗?”

    依旧无人回答。

    邵泽平心下顿生起几许不安。

    虽然那些瑞士老头们欢欣鼓舞,认为邢天航是超人体能,恢复速度盛况空前。但他和陈家宁心中晓得,邢天航这精神和威风全是为了林轻语而硬撑出来的。

    大脑神经的损毁已渗入边缘系统,这意味着进入完全不可逆领域,原本的健康体质经这几年熬下来,能吃的老本也都吃尽,从此后恐怕每一天都捉襟见肘,且一天比一天走下坡路的份儿。

    如果像现在这样,身体机能再度全线崩塌,又有多少生还几率?

    林轻语说那个未来世界的邢天航未能活过三十岁,邵泽平嘴上安慰,但客观而言,也确实如此。

    “天航,天航,开门!你听到没有!”

    无尽的沉默令邵泽平心脏咚咚乱跳,他不敢耽搁,膝盖一顶,便撞门而入。

    屋内窗帘紧闭,光线很暗。

    邢天航靠在沙发上,高秀挺拔的身体微微蜷着。他已换上结婚的黑色礼服,眉宇清俊,却因脸色极度苍白,天妒俊颜亦显得凄清可怖。

    他半躺着,呼吸很慢,半晌才见胸口起伏一下,满头满脸俱是冷汗。许是觉得气闷,衬衣的领口早已解开,隐见领圈处一片水渍。

    “天航,头痛发作了是不是?我见你下午就不是太好,打过针么?”邵泽平急问。

    邢天航眼神涣散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翕动了下,却什么都没说。

    “再加一针吧,左右都这样了,反正这辈子也别指望能戒掉。”邵泽平急急抽出药盒,拽过邢天航手臂。

    那条手臂软软荡荡,像是没有任何知觉。邵泽平心中一紧,低声问:“你是不是已经打过?打了多少?”

    邢天航完全无动于衷。

    “混蛋!”邵泽平骂了一声,看他的样子,不但注射过吗啡,只怕都已经超了剂量。

    “邢天航,你到底打了多少!”邵泽平揪着他领子问。

    邢天航反应迟钝,邵泽平问了好几遍,眼神才略有聚焦。“忘……忘了。”他梦呓般说。

    “每次不能超过3支,一天极量不过6支!你还要不要命了!”邵泽平又急又怕!

    “我……真的记不清了。”邢天航似又清醒过来一些,虚弱说,“家宁好像给我打过,没什么用,我……我就又打了些。”

    邵泽平撸起他的衣袖,手臂上的皮肤薄而苍白,隐隐见皮下血管中血液毫无生气地缓慢流动。沿着静脉一路斑斑点点,红色针眼密集,触目惊心。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邢天航艰难地组织语句,平时很普通的用词现在变得像甲骨文那样晦涩难言,他要很费力才能找到一个发音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对于注射过量的事情,邵泽平和陈家宁都曾反复提醒。但他确实是忘了,头痛发作的时候,根本不记得自己打了几次,每次打了多少。

    “邢天航!你没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她!是她!”邵泽平哗啦一声拉开帘子,突然射进来的光亮,令邢天航几欲眼盲。

    “你看看轻语!她就在那里!她在等你,等你出去娶她!你看看这是一个多美好的女孩子,再看看你自己,就像一滩烂泥!”邵泽平青筋暴出,情绪难以自控地吼道。

    “是!你今天这样,都是我害了你!可你不晓得,我有多希望能交换身体,把我的健康换给你!为了轻语,我愿意的,我愿意的!可是,换不了哇……”

    那最后一声吼,吼到极致便低下来,再后来更是带了一些些凄哑的哭腔。他跪下来,高大身子显得很低,哀声说:“邢天航,我拜托你振作起来,别让轻语失望好不好?她……她太可怜了。”

    邢天航意识略缓过来一些,虽然身子仍时不时痉挛,但比方才已清醒许多。

    他急喘几口气,奋力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扶着沙发的手抖得更疾,袖扣敲击在扶手上发出嗒嗒脆响。

    窗正对庭院,窗外的郁金香放得盛艳。那些素不相识的宾客都穿着正装,面带微笑已然落座。

    林轻语被陈家宁推到门口,百老汇的演出服穿在她身上很好看,抹胸的款式露出她纤细脖颈。她盘起了头发,亦画了淡妆,两颊和嘴唇都红艳艳的。可能怕被卷进轮子里,她将裙子略提起来一些,露出她画在石膏上的俏皮高跟鞋。

    她要嫁给他了。

    可是嫁给他,是件很可怜的事。

    “哈哈,哈哈哈……”邢天航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里层的唇肉已被他忍痛时咬得破了,齿上渗了细细血丝,无声凄笑。

    “她是很可怜。她还会更可怜,哈哈,越来……越可怜……”

    邢天航惨白的面孔如鬼魅般,语声虚弱却一字字都狂暴狠戾,“因为我会越来越像烂泥!我会痴呆,会发疯,歇斯底里,谁都不认!也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没有尊严地躺在床上,甚至最后——会失禁!哈哈,哈哈……”

    “天航,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邢天航瞠目,语声凄厉打断他。

    他一把抓住邵泽平的衣襟,指节用力到发白,颤声问:“你老实说,我是不是快死了?小语急着要结婚,是因为我在三十岁的时候会死,对不对!”

    “天航,你别乱想。”

    “放心,我绝不会死!”邢天航望了一眼窗外的女孩,语势阴沉如欲毁天灭地,“谁都休想——叫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