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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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子良活蹦乱跳的骂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没了力气,口舌舌燥,就连嘴唇都开始发白。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额头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

    呜呜,他世子爷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难道要栽到这里?

    与此同时,刚刚到达帝都的绯衣美男子正满脸好奇的抱着小包子到处游找人,纤细长指拿起一支彩色的拨浪鼓,孟弦笑得妩媚多娇,如扇般的睫毛在阳光下形成了浅浅的影,一笑倾城。

    绯色衣衫层层叠叠,迤逦绽放,拖沓在地。来来往往的过客无比目露惊艳,惊为天人。眨眼之间,孟弦便被围观了…….

    孟弦旁若无人的从人群中走过,摇晃着拨浪鼓,媚眼如丝道:“小宝,你怎么可爱,为什么偏偏是夜绛洛的孩子呢?”

    小包子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拳头想要抓孟弦手中的拨浪鼓,她笑得紫眸弯弯,光晕流转。

    就这样,一美一萌顶着众人惊羡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走着。

    孟弦一袭绯色衣衫如花精转世,极致妖娆。忽而,他在一张白纸黑字的告示上停了下来。

    告示上的男子虽然被画的很丑,但他一眼便认得出来。手中的拨浪鼓骤然掉落,他凝望着那张告示怔怔出神。

    似乎是因为拨浪鼓不见了,小包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委屈的泪水挂满娇嫩的小脸,哭声震彻天地。

    这一声声的哭啼立马让原本和谐融洽令人惊羡的画面出现了裂痕,众人来不及反应,便看见绯衣男子飞身而起,朝帝都西面的城门而去。

    他从北门进,却不曾想凌子良竟被吊在了西门。

    不用猜,他都知道凌子良是因为他才被吊起来的。按照告示上面的时辰来算,他已经足足被吊了两个时辰了。

    不吃不喝的两个时辰,他怎么受得了!

    加快脚步的朝西城门而去,怀中的小包子哭声震天,让他原本就烦乱不宁的心绪更加不能自抑。

    一路飞奔到西门,孟弦便看到被绑的像蝉蛹一般的凌子良被高高吊起,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心痛的感觉自心底蔓延而来,孟弦唇色发白,不禁微微颤抖,蝉翼般轻薄的睫毛在眼光下翩然翻飞,让人惊羡不已。

    “子良,我来了。”孟弦柔声呼唤着。

    他绯色的轻衫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银光,如瀑般的黑发被红色丝带轻轻涫起,随风飘动。

    被高高吊起的凌子良,大红色的衣角恍若破布一般,脸上更是肮脏,长发凌乱,俨然一副乞丐的狼狈模样。听到声音,他抬起沉重的眼皮,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好似诈尸一般霎时恢复了精力。

    惶恐而又愤怒的看着孟弦,怒叱道:“你丫还好意思叫我,你怎么才来啊?你妹的,你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害得世子爷我被吊在这里这么久!”

    看凌子良还能活蹦乱跳,可见晏君卿还不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孟弦放下心来。含情脉脉的凝望着这个红衣如血,狼狈不堪的男子,一脸落寞道:“凌子良,你心里当真没有我吗?”

    “没有!没有!就是把我吊死在这里也没有!”凌子良斩钉截铁的回答着,忽而觉得,见到孟弦他还不如死在这里!

    大哥,你还是弄死我吧,别让我再看见孟弦那张女人脸了!

    城楼上的侍卫掩面而笑,搞不明白这个男人怎么突然来了勇气,这视死如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架势,刚才怎么没见呢?

    听到凌子涵的回答,孟弦阴柔魅惑的面上挂满了落寞与绝然。良久,他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支白暂的龙骨笛。笛身通体盈透,点点柔和的光晕流转,看一眼,便觉是冰清玉洁的好物什。

    孟弦修长莹润的手紧握白暂明透的龙骨笛,眸中带着欣喜和憧憬,深情款款道:“子良,你说你心里没有我,你这是什么?”

    凌子良感觉双眼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这非人的待遇让他几欲昏厥。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瞟了一眼孟弦手中的玉笛顿觉眼熟。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便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沉重的感觉自全身蔓延而来,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再也支撑不得,头一扬,便昏死(?)过去,呼吸间发出了可疑的呼噜声。

    没办法,他世子殿下被孟弦追得到处流窜,又让大哥算计了一道,现在既然是大哥vs孟弦,他的两大冤家(?)pk,那就没他什么事了……嗯,吊着也是吊着,干脆——睡觉!

    与此同时,城楼上,一痕素白的身影凌空掠过,紫缎横于腰间,眉中一派淡然的看着孟弦,负手而立。

    良久,他才轻启淡薄的薄唇,眯了一双凤眸:“我等你很久了。”

    孟弦一言不发,怒目圆睁的盯住这个将凌子良还成此般惨景的罪魁祸首。一袭绯色轻衫飘然而起,带着凌厉的杀气。

    怀中的小包子本已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似乎是感受到这令人惊骇的杀气,竟再次苏醒过来,“哇哇”大哭。

    她似乎被孟弦吓住了,小爪爪不断挣扎着,想要挣脱美人儿的怀抱。

    孟弦一双美眸紧紧盯住晏君卿,他知道如今的晏君卿,功力绝对在自己之上。若是贸然出手救助凌子良,只会得不偿失,赔了夫人又折兵罢了。

    如此,便只能…….

    想着,他妖娆的眸中带着如星星一般明媚的笑意,绯衣轻扬,笑靥如花,魅惑众生。高高举起手中的夜落茗,“晏君卿,这可是南晋女帝的孩子。如果我没猜错,跟你应该也是有些渊源的吧?”

    眼看着小包子被孟弦高高举起,命悬一线,晏君卿也不急,漫漫应了一声,一双点漆般的幽紫凤瞳定定看着孟弦,本就绝代姿容的脸缓缓绽放浅笑,一字一句道:“小殿下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保证你这辈子再也找不到他。”

    说完,他素手高举,直指被绑成蜂拥已然昏厥(睡着)的凌子良。

    顺着晏君卿的手看向凌子良,孟弦的心瞬间被高高吊起。他还欠他一个答案,他要问问他,问问他到底有没有在乎过他?有没有爱过他?

    看着呼呼大睡的凌子良,孟弦将小包子重新放回怀抱,素白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她粉嫩的脸颊,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心中暗暗惋惜,多可爱的孩子,怎奈偏偏是她的孩子?

    看小包子重新回到安全怀抱,晏君卿缓而一笑,他凝望着孟弦,继续镇定自若道:“把孩子还回来,本相便立刻放了他。”

    对于晏君卿的承诺,孟弦十分满意。他本以为要费很大的力气去找凌子良的,没想到竟然可以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他。

    只是,这孩子…….

    罢了,罢了,终归有一天,他还是要与夜绛洛面对面的对决的,小宝着实可爱…….罢了…….

    来日方长!

    忽然,孟弦一袭绯色轻纱冲天而起,修长的手臂紧紧抓住夜落茗,轻轻一仍,便朝晏君卿扔去。

    看到小包子脱离孟弦的手臂,晏君卿迅速飞身而起,用极快的速度掠至半空中。白衣广袖随风起,洛色长发漫天飘,伸出双臂紧紧抱住小包子,随后,翩然落地,动作一气呵成,唯美飘逸。

    也就是趁着晏君卿抱住小包子的机会,孟弦飞身朝凌子良而去。

    从衣袖中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快速斩断捆绑住凌子良的绳索。随即,接住凌子良不断下降的身躯,缓缓落地。

    紧紧抱住怀里的凌子良,手忙脚乱的扯掉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孟弦满目心疼的询问着:“子良,已经没事了,你怎样?”

    许是觉得自己终于“得救”了,许是裹得他透不过气的绳索被剪断了,凌子良缓缓睁开桃花眼,睡眼惺忪,虚弱无力道:“好饿…….好渴…….”

    听到这话,孟弦抱起凌子良,一路飞檐走壁朝城郊外而去。绯色衣衫在风中旋舞,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蛊惑人眼。

    城郊外的小树林里,红色野罂粟遍地盛开,红得妖娆似血。一条淙淙的小溪从山林中穿过,阳光的照耀下,就好似一条银色的缎带。

    “噗通”一声,水面溅起无数浪花,晶莹的水珠四处飞溅,紧接着,就看见河里钻出一个狼狈的脑袋,挥舞着修长的手臂,鲜红的衣衫紧紧贴在白暂的臂膊上。

    凌子良大声的喊着“救命啊,淹死人啦”,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用上了,不停的挣扎着。

    眼看着凌子良就要被自己的胆小和惊吓淹死,孟弦一脸无奈的放下一直环绕在胸前的手臂,缓步朝小河里走去。

    流水淙淙,飞溅着无数珍珠般的水滴在空中漫舞,浮动着他绯色的衣摆,像是河中绽放的艳丽牡丹,妖野妩媚。孟弦的眸中带伤,凝视着凌子良若影若现的红衣,一步步朝他走去。

    终于,他走到凌子良的面前,河水漫过他的膝盖,浮动浅浅的衣衫。感受到有救命物体的存在,凌子良的手十分干脆的抓住孟弦的衣衫,扶着他从河水中站起来,当发现水过膝盖时,尴尬的笑笑,抽风道:“咩?”

    然后,一脸木讷,似乎在疑惑:原来水只有这么浅啊?

    孟弦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凌子良的窘迫,晶莹的眸子满是哀伤,凝望着凌子良湿漉漉的胡乱黏在脸颊上的发丝,他素手轻抬,缓缓的替他拂到一旁。

    感受到孟弦的动作,凌子良瞬间石化了,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眼中有惶恐一闪而过。

    小河中,两个湿漉漉的身子,一个红得似火,潇洒随意,一个绯得妖娆,颠倒众生。两人互相凝望,一言不发,静逸的遥望对方。

    看出凌子良眼中的惶恐不安,孟弦的眸中是几欲溢出来的心疼与哀伤。他凝望着这个如火一般温暖的男子,终究无话。

    凌子良湿漉漉的衣衫薄如轻纱,黏在身上,透着他性感的曲线,甚至可以隐约看到胸口的两点熟艳。

    滴滴答答的水滴顺着发丝滑落,脖颈间的线条优美柔和,让人忍不住想要扑上去。

    一旁的孟弦也好不到哪去,绯色衣衫如火如荼,娇艳盛开。因为凌子良而喷溅在身上的水花打湿了大片衣衫,轻纱在水中漫舞,他凝望着凌子良的视线逐渐下移,不禁脸上也飘上了两片绯红。

    看到孟弦面上不自然的红晕,凌子良赶忙后跳两步,双手抱胸,一副你要干什么的样子,满脸戒备,支支吾吾的说道:“你…….你…….你离我远点儿……..”

    凌子良的话惊得孟弦蓦然抬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凌子良,片刻后,吃力勾起唇瓣,低低说道:“你当真这么讨厌我?”

    虽然在笑,可他眼中的哀伤与痛苦却清晰可见。整整十年的喜欢,当真只换来他的深恶痛绝吗?

    看孟弦令人心疼的眼神,凌子良一时于心不忍,缓缓上前两步,柔声淡笑道:“其实…….其实……..”

    “其实你喜欢我?”孟弦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扑上去了,一双美眸光晕流转,波光潋滟。姣好的容颜堪称绝色,阴柔中带着几分俊秀。

    凌子良满脸黑线,万分后悔刚才从心底划过的怜悯。记得有句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蹬鼻子上脸的不止夜绛洛一个。

    凌子良十分干脆推开孟弦,后退到比刚才更加安全的距离愤然道:“你不要总是这样纠缠于我。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男人的!世子爷我是正直的人,又正又直!我喜欢女人,不喜欢长着女人脸的男人!你不要在追我了,就算哪天你真的变成女人我也不会喜欢你。”

    凌子良的话太过直接,孟弦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凌子良远远离开,他依然凝望着他的背影,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晏君卿怀抱着可爱的小包子向朝凰宫走,他还没走进朝凰宫的门,便看见夜绛洛风驰电掣的从里面出来,她身体还未复原,脚步虚浮无力,还没走两步,已经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夜醉壁从殿内追出来,急急道:“阿姐,你小心!”

    夜绛洛觉得腰上一紧,便看见眼前一双苏绣银竹的鞋,很熟悉的素白色衣锯翩然翻飞。蓦然抬头,便看见晏君卿淡淡浅笑,“陛下总是这样跌倒,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臣扶您起来呢?”

    他的话语略显落寞,暗紫色的眸子里有淡淡的忧伤。

    听的这话,夜绛洛紧紧抓住晏君卿的衣角,像是一只倔强的小狐狸,紧紧盯住他,满是执着。

    晏君卿看着无辜且委屈的小狐狸,心中无奈,将怀中已经沉睡的夜落茗递到夜醉壁的手里,再次折返回来,躬身打横抱起虚软无力的夜绛洛。

    “君卿啊,你不会离开我的吧?”夜绛洛点漆般明亮的眸子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晏君卿,她忽而好害怕,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害怕。

    原本以为除掉花阡陌,她可以更顺理成章的保护好晏君卿。可如今,花阡陌死了,居住在晏君卿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却依旧无法驱逐。眼看着他痛苦,他难受,却无法分担,也无法救赎,这感觉……真的很痛。

    那些沾染着晏君卿的血迹的残花早已随风飘散,却深深的烙在她的心底。

    怎么办?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眼看着他被那个灵魂占据,迅速燃烧着生命吗?难道真的要看着他死在面前?

    这些,不是不曾设想过,只是当它们真正来临的时候,才蓦然发现,那些设想中的痛苦根本不及现实的万分之一。

    看得到夜绛洛眼中的恐慌,晏君卿柔声询问道:“陛下是在担心臣吗?”

    “你吐血了,我看到了。”夜绛洛苍白的笑脸有隐隐约约的泪痕,她眸色暗沉,脸颊上的伤痕已然再次止血结痂,只是比之前更加可怖丑陋。

    晏君卿低头,在夜绛洛的眉心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眼中痛惜而宠溺的劝慰道:“不管未来还有多长时间,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他深深明白,这副躯体已然不能随心所欲,剩下的时间大概也没有很多的。花阡陌已死,他所有的希望瞬间寂灭。

    既然如此,想太多,不如陪她更多。

    晏君卿小心翼翼的将夜绛洛放回到龙塌之上,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处。

    那里伤痕累累,却是他的痛。

    轻轻的吻着,有血腥的闻到萦绕在鼻尖。

    他终究是又一次亏欠了她,只是,这次似乎再也无法偿还了。

    “绛洛……我爱你。”躺在她的身畔,轻柔的将她搂在怀中,晏君卿温柔似水的声音在空气中漾起了涟漪。

    这声音如此美好动听,叫人有种想听一辈子的冲动。只是,太过美好的东西,往往都太快流逝,比如流星。

    “我也爱你。”夜绛洛蜷缩着身子,一脸委屈。

    她有些不明白,到底错在了哪里?为什么这条爱他的路走得如此艰险?她宁可所有的争锋相对,所有的伤害,所有的无奈与委屈都朝向她一人。

    这个绝世独立的男子,到底该如何才能真正保护好他?

    谁能告诉她,怎么做,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